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空的孩子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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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是沿著天然的排水斷層開挖的,所以左曲右折很不規則。有幾段階梯長達三四十米,流經的山泉就像瀑布一般。在爬梯方面,她比兩個共生體強多了。班奇和壞傢伙都必須和他們上了年紀的組件保持同步,很快就呼哧呼哧地喘了起來。 用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們才到階梯頂端。這段時間裡,約翰娜知悉了她不在時發生的所有事件的全部概要,而為她提供信息的分別是木女王和剜刀的首席副官。 「這十多天來,木女王和內維爾一直處於發動內戰的邊緣。」班奇的說話聲蓋過了組件的喘息聲,「關於你的船隊有不少流言,你經過舊首都時有人看到了你。」 「那些熱帶爪族只是來送貿易貨物的。」 「這正是內維爾的……官方說法。私下裡,否認者說:『萬一那些都是槍呢?』他們聲稱,大掌櫃把我們的世界提升到了科技時代的初級階段,如果不同意跟他和平共處,我們就會被趕盡殺絕。」 「那是維恩戴西歐斯,不是大掌櫃!我在南方見過維恩戴西歐斯。行腳和我找大掌櫃找了好多年了,但一直未果。我覺得他只是維恩戴西歐斯編造的另一個謊言罷了。」 「是啊。」班奇說。 「但那可是在熱帶創造了奇跡的人。」壞傢伙說,「你真的覺得會是維恩戴西歐斯嗎?我的老闆不這麼想。」 「那剜刀見過大掌櫃嗎?」 「哦,嗯,沒有。」壞傢伙似乎有點尷尬,因為他的老闆——那位盡人皆知的叛國者——似乎也完全不知情,「不過,他應該就在上面等我們。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一輛套著四頭馱豬的篷車停在階梯頂端的倉庫裡。剜刀-泰娜瑟克特坐在車裡,身穿禮服。跛腳組件的獨輪車鍍了金。 約翰娜爬上車坐到他的組件中間。壞傢伙在外面閂上門,跑去照看馱豬。約翰娜靠近打開的窗戶,對班奇揮了揮手。他的大部分組件還趴在地上,因為攀爬而累得氣喘吁吁。他也對她揮揮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我會告訴木女王說你在這裡。」他說,然後動作僵硬地離開了約翰娜的視線。 剜刀的一個組件探出窗外,看著班奇離開,若有所思地開口:「讓外來者進入我的秘密通道,我不知有多緊張。天哪,他可是木女王的頂級特務。我花了這麼長時間修建這些通道,費盡心思才避開她的眼線。唉,好吧。」 剜刀放下用吸音材料製成的百葉窗。等篷車顫動著開始移動時,他的所有組件都坐了回去。約翰娜聽到外面傳來不同的咯咯聲,然後是沉重的大門滑開的動靜。當他們駛出倉庫時,光線透過車廂頂部和兩邊的隔板照進來。剜刀繼續說話,聲音很輕:「現在我們可以繼續聊天了,但必須把聲音放低。維恩戴西歐斯對我的信任程度就像從前的木女王一樣。如果他或內維爾發現了你,我也沒法救你。嗯,或許我連自保都做不到。到時候我大概只能說是你綁架了我。」 約翰娜非常想大笑,但她克制住了:「我看就算是你,也沒辦法讓人相信這個謊言。聽著,我從班奇和壞傢伙那裡瞭解了一些情況。我知道今天下午會有一次隆重的大會。你打扮得如此漂亮,我想你應該是與會上賓。我只需要你把我送到能跳上舞臺的地方即可。除了內維爾的核心圈子,其他否認者都是好孩子,大多數是我的朋友。當著眾人的面,內維爾不敢殺我。我可以把真相和盤托出。」 剜刀笑著,所有組件的腦袋都在上下晃動:「說出真相,而且不被否認,是嗎?」 「是的。」 篷車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上顛簸行駛。他們肯定快到城鎮附近了,也許是兇殺草地的邊緣。這可真是段很短的旅途。 「我可以按你說的去做,約翰娜,但有一個問題。大掌櫃本人也會出現在舞臺上。」 「這麼說他真的存在?好吧,可為什麼這會成為一個問題呢?」 剜刀示意約翰娜壓低聲音。 「瞧,即使內維爾不敢有所動作,大掌櫃……好吧,我擔心,一旦他知道你是誰,就會立刻把你撕碎。」 「什麼?對不起,」她壓低聲音耳語道,「即使維恩戴西歐斯也幹不出這種蠢事。」 現在有許多聲音在他們周圍響起,既有共生體,也有人類。剜刀抬起頭,含義與人類舉起手相同,意思是等一下再回答。約翰娜聽到外面有什麼人正在上面爭論——是駕駛座上的壞傢伙嗎?好像在說馱豬不可以在什麼下面通過。莫非是說舞臺下面? 篷車轉彎,緩緩爬上斜坡。剜刀的所有組件都轉向約翰娜,聲音輕柔:「你說得對。維恩戴西歐斯不會蠢到這個地步……」他又頓了頓,傾聽著車廂上方傳來的低語,「你看,大掌櫃有個我們一直不知道的秘密。他是寫寫畫畫·賈奎拉瑪弗安的兄弟。」 約翰娜一下子沒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這與她的生命安全毫不相干啊。寫寫畫畫……她知道他有個分裂出去的兄弟,但關係疏遠;寫寫畫畫每個組件都健在的前一晚,他給她講過這個故事。還有一次,她把這個可憐、無辜的共生體狠狠地揍了一頓。她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無須擔心弄出動靜,因為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她只能無聲地說著:「但是,但是……」 剜刀繼續說著,聲音輕得就像蝴蝶在耳邊扇動翅膀,卻如同鐵錘在敲打般震撼:「說實話,直到大掌櫃動身前來我才知道有這回事。維恩戴西歐斯千方百計地不讓我和大掌櫃接觸。我確實知道,大掌櫃是我們想像中的那種組織天才。他在熱帶地區創造了驚人的奇跡,也給了維恩戴西歐斯足以掀翻整個世界的杠杆。」 約翰娜想起來了。寫寫畫畫曾經說,他的那位分裂出去的兄弟是個冷酷寡言的商人。是什麼改變了他?為什麼大掌櫃想要殺她?「為什麼——」她非常小聲地問,連自己也聽不到。 剜刀當然聽到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約翰娜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你認為是為什麼?維恩戴西歐斯告訴他,是你殺了寫寫畫畫。維恩戴西歐斯是整場陰謀的核心,而且比過去的我更陰險,甚至超過了我的全盛時期。他必須如此,因為陰險是他唯一的天賦。大掌櫃是實現所有計劃的關鍵,他必須憎恨人類,尤其是你。」聽他的口氣像是在讚賞。 是啊,這是完美主義者維恩戴西歐斯。剜刀欽佩的大概就是這種完美主義。 篷車停下,又顫抖著向前滑動了幾釐米才最終停穩。她聽到壞傢伙從駕駛座上跳下來的聲音。門上響起不規則的敲擊聲。剜刀拉開門,壞傢伙的一個組件看向門內:「我們到了,老闆,就在舞臺下面。嘿!突破了內維爾所有的安全防範。」 剜刀已經滑出車門:「你要知道,如果是維恩戴西歐斯組織了這次大會,事情就不會如此簡單。對比我們這些惡棍始祖,內維爾還是太嫩了。」他的所有組件都在費力地幫那個跛腳組件下車。白耳尖留心看著約翰娜,但還是像往常那樣,沒發表任何她能聽得見的評論。 「我該上臺了。」剜刀說,「這個停車位是為方便我進出給的。你也知道,我有殘疾。我準備把壞傢伙留下來和你待在一起。只要你不尖叫或大喊,應該就能平安無事。」剜刀努了努嘴,示意約翰娜走到車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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