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空的孩子 | 上頁 下頁
一四〇


  「哦?」大掌櫃說,「木女王這麼想,是嗎?那好,你讓內維爾告訴她——」然後他也說起了爪族語。

  拉芙娜瞥了傑弗裡一眼。他微微搖頭,但沒說話。片刻之後,她看出了他們在談論什麼。那是第三艘飛艇,在他們前面靠下一點的地方。是斯庫魯皮羅的小飛艇——最早的「俯視之眼」號。這艘飛艇也在空地上方兜著圈子。

  「共生體之王」號保持航向不變,兩艘飛艇更近了,但現在第三艘飛艇轉向,飛向內海峽方向,或許是飛向斯庫魯皮羅的秘島實驗室。她瞟到座艙裡有個共生體:他的一個組件放肆地對他們指指點點。我敢打賭,那肯定是斯庫魯皮羅本人。她能夠想像,他和木女王正竭盡全力,阻撓內維爾的「和平聯盟」。

  澤克發出歡快的大笑,然後用維恩戴西歐斯的聲音說起了薩姆諾什克語:「木女王的『氣球』跑了,大人。只不過需要內維爾小小地威脅一下。」

  「的確,」大掌櫃說,但他只用一雙眼睛看著離去的飛艇,其餘的組件都看著前方,「用不到半圈,我們就會回到著陸位置,維恩戴西歐斯。」

  「我們一直緊跟著您呢,大人。您降落時我們會繼續盤旋。請通過網絡保持聯絡。」

  大掌櫃的兩個組件回頭看著澤克。那個可憐傢伙癱倒在座位上。他看上去累極了,也沒有了一貫的恐懼。拉芙娜猜想,他現在只能做中轉信息一件事了。大掌櫃更多的組件看著周圍,瞥著傑弗裡和拉芙娜。大掌櫃昂起腦袋,似乎心中躊躇。他會出賣澤克和他的同伴嗎?但他隨後只說了一句話:「很好。我會讓澤克留在我身邊。」

  飛艇或許看上去像飛躍界的一些飛行器,但它們真正的相似之處只在於,它們都能在空中飄浮。飛艇是脆弱的氣球,是大氣的奴隸。至少在沒有像樣的自動化工具或者訓練有素的地勤的情況下,想讓飛艇降落是極為棘手的。

  當他們向草地下降時,大掌櫃的六個組件向前探著頭,注視著前方。這次他沒有打擾駕駛員。每降落一米都需要平衡壓艙物和精細的操控。他們離地面已經那麼近了,新城堡的大部分地方都比他們高。內維爾的露天舞臺就在場地的另一邊,但飛艇下面有幾十個人類和很多爪族在奔跑。前方是一群群從學院裡出來的幼年人類。人們的衣著裝飾五彩繽紛,就像在迎接遠方歸來的探險者。

  飛艇的發動機轟鳴聲驟然響亮,拉芙娜腳下的甲板也在顫抖。她能看到艦首窗下小小的石楠花。發動機仍在運轉,飛艇卻一動不動。如果駕駛員排放了足夠的上浮氣體,他們可以像絨毛一樣飄浮。然後發動機聲停止。她聽到了飛艇落在植被上的哢嚓聲。

  人類和爪族在艦首前方的地面上推滾著系緊飛艇的重物。她認出了好些面孔。這是斯庫魯皮羅的地勤人員。大掌櫃緊張抽搐地注視著。

  澤克傳達了一句爪族語的保證,估計是來自上方盤旋的維恩戴西歐斯,但大掌櫃似乎更關心眼前能看到的東西,以及通話管傳來的船員們的話。現在他跳下王座,輕巧地經過拉芙娜和傑弗裡身邊,走向旋梯。他在向四面八方發號施令,但拉芙娜能聽懂的很少。

  傑弗裡為他聽到大掌櫃的一句話而吃驚:「嘿,我想大掌櫃想要我們跟著他。」

  澤克爬下座位,幾乎被斗篷絆倒。裡托跑過去,發出鼓勵的聲音。澤克似乎不特別害怕:他整整斗篷,走向拉芙娜和傑弗裡。他發出的是維恩戴西歐斯的聲音:「啊,人類們。該怎麼處置你們呢?大掌櫃閣下說帶你們出去沒有危險,說你們在場會說服木女王之流。」

  持槍共生體從樓梯井那裡探出腦袋,對澤克晃晃鼻子,顯然在示意他跟上。澤克邁步走向樓梯,但他似乎接到了相互矛盾的指示。他停步傳達了維恩戴西歐斯的另一個建議:「希望我的大掌櫃閣下是對的,但要記住,我在上面看著呢。我會利用阿姆迪勒拉尼法尼來保證你們不惹麻煩。」然後他隨著持槍共生體走下樓梯。

  -35-

  那天下午,約翰娜·奧爾森多發現了一些真正的朋友。但值得驚喜和足以改變命運的奇跡是:所謂真正的朋友就是她那天遇到的每一個人。在內維爾炮轟碼頭後不到十分鐘,她已經來到了拉森多一家位於微微巷裁縫店樓上的公寓。早在爆炸之前,本·拉森多就看見她步履維艱地在小巷間前行。

  「我當時就在人群前面,看到你扒著門往外瞅。然後就爆炸了。」他背著她,邊走邊說,「那些熱帶佬是帶著炸彈上岸的嗎?」

  「不。是……激光炮。」她艱難地說出了本來應該尖叫著喊出的這幾個字。

  即使這樣,本還是吃了一驚:「但是,就算內維爾也不能這麼幹啊!」

  「但這是真的。」她說。這次談話是內維爾人格的縮影。

  此後本沒再說話,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憤怒。他們走進了公寓,他只待了一會兒,簡單地向妻子說明了情況,然後便離家返回碼頭。聽他說話時溫達雙唇緊閉,想說什麼,卻還是讓他走了。她看著約翰娜說:「本必須去幫忙。不過說起來,我才是家裡有政治頭腦的人。」

  約翰娜無力地倒在沙發上,身上蓋著舒適溫暖的斗篷。她依稀能感覺到溫達、小溫達和席卡在走來走去。她們好像並不害怕,只是對突然發生的事有些敬畏。「政治頭腦正是我們現在需要的。我想把真實發生的事都說出來,不能再讓無辜者送命了。」溫達說。

  溫達給了她一些乾淨的衣物,暖和而且適合徒步行走。在隨後的兩個小時內,約翰娜才真正開始瞭解這個裁縫家庭。拉森多一家這些年入鄉隨俗,溫達和她的孩子們對南部地區的這條後街了若指掌。他們有些特定的偏執,比如不肯使用電話,卻不擔心自動監控系統。孩子們,尤其是小溫達,似乎總知道否認者們會去哪裡尋找,於是帶著約翰娜稍微繞路,避免與他們相遇。「現在我們每天都玩這種遊戲,」溫達說,「我們不喜歡南部地區的這夥否認者。自從你失蹤、拉芙娜被綁架以後,情況一直……」

  約翰娜還是一瘸一拐的,但要跟上她們三個並不難。「傑弗裡。他和阿姆迪怎麼樣了?」

  溫達避開了她的目光:「都不見了,就在拉芙娜被抓的那個晚上。我們……我們不太瞭解他們的情況,約翰娜。你知道,他們倆一直跟內維爾和加儂·喬肯路德有來往。加儂也不見了。」

  他們藏身在建築的陰影裡,爪族式磚木結構建築之間有一條狹窄的小巷。這些建築是在人類孩子到來之後建造的,南部的大部分建築都是在那之後修建的,頗有中世紀風格。有兩個共生體堵住了她們的去路。約翰娜認出了前面的是班奇,後面的是壞傢伙。

  班奇是木女王最信賴的助手,但——「嘿,壞傢伙是——」約翰娜支支吾吾的。溫達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走。

  壞傢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哼,沒錯。既然螺旋牙線不在,我就是剜刀的頭號馬仔兼殺手。」小溫達和席卡竊笑起來。小溫達向前和班奇一起走。席卡退後幾步,走在壞傢伙的四個組件中間。他們拐過幾個大彎,避開渡口邊的集市向下走去。周圍有一股垃圾味。現在席卡想要媽媽抱著她走。走著走著,木結構住宅漸漸變成了兩三層高的石板建築。他們時不時地會與共生體擦肩而過,但約翰娜一個人類也沒見到。事實上,集市也不是很熱鬧。或許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最後一次轉彎後,他們走出巷子,看到了渡船碼頭。地勢只高出水面一兩米,海峽仿佛一條水平的銀線,綿延眼前。通常,這裡會有一兩艘渡船。別的渡船大概在海峽間航行,也許還有一兩艘停泊在大陸那邊。但今天,秘島這邊一艘船都沒有。約翰娜向幾公里外的崖邊眺望:那邊停著五艘船。

  班奇的一個組件走到她身旁:「今天所有人都去那裡。大多數人都在飛船山上,內維爾要在那裡為我們所有人締造和平。」班奇的薩姆諾什克語說得很流利,他很會說諷刺話。

  「如果能把你帶上去,我們或許有機會戳穿他的謊言。」說這話的是壞傢伙,他盤坐在約翰娜左邊的拉森多母女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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