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空的孩子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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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芙娜的思緒霎時飛到了比實際的窗戶遠得多的地方。如此說來,內維爾暗中勾結了王國的每一股敵對勢力,在這之中為首的又是誰呢? 「哇!」傑弗裡的聲音被風噎住了,拉芙娜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景色。雷暴雲砧離他們更近了,砧狀雲爬升到他們的視線之外,有如黑夜中光的迷宮。乘坐行腳駕駛的反重力飛艇時,拉芙娜曾在更近 的地方觀看過這番景致。行腳非常喜歡正面沖進大風暴的垂直氣流中去。 發動機的音調變了。飛艇轉向,駛離雷暴雲砧,同時開始下降。沒多久,雲蓋變成霧,盤旋向上,朝他們沖來。氣流隨之增強。 「真希望這些傢伙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拉芙娜說。 「或許那位說的『二十三分鐘』指的就是這個。」 是啊,有禮貌的預警。 雲團密不透光,將他們層層包圍。他們全速航行了數分鐘。但似乎還在下降?雲團已經湧入艙內。她感到潮氣在臉和睫毛上凝結成細小的水珠。飛艇外的閃電劃出藍色的電弧,在濃稠的雨霧中擴散。艇身傾斜,雷聲轟鳴。早餐碗盤的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 閃電逐漸減弱,幾分鐘後,飛艇從雲層底部沖了出來。雖然下方還有不少烏雲,但它們都只是這片灰藍色深淵中零散的飄浮物而已。雨水持續拍打著飛艇外壁。經過剛才的轉彎與下降之後,另一艘飛艇終於進入他們的視野。它一路尾隨,或許就在一公里開外,但除了被遠處的電光勾勒出輪廓的瞬間,它幾乎不見蹤影。一段時間內傑弗裡沉默無語,只是凝望著另一艘飛艇。 幾個小時後,雷電更為遙遠,但飛艇不再像以前那般平穩。它如同大洋波濤中的一隻小船,只不過它的運動更加變幻莫測。 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守在舷窗邊,窗外的景色先從樹林過渡到原始森林,而後是沼澤。飛艇飛得這麼低,他們可以在雨小的時候看到樹梢上的花朵與沼澤地中的水鳥。這裡與昔日尼喬拉星的赤道環境十分相似,那時,公主們奮力抗擊剝削和傳染病,後者殺死了她們最後的子民。她瞟了一眼傑弗裡,那段歷史與這裡格格不入。 傑弗裡似乎沒發現她在看他。他凝視著大地,從未如此專注:「我還是不明白維恩戴西歐斯和大掌櫃來這裡幹什麼。我們如此深入南方,馬上就到共生體無法生存的地方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 「飛越河流時,我能看到樹下面的一點東西。那是熱帶爪族的聚居地,至少我認為是。等到這些聚居地開始連成片,共生體便很難維持正常思維了。看下面,那片林子周圍。那塊斑駁的陰影,我想那是漂浮的棚屋。」 「……是的。」她能看見河岸的結構變化,也能看到不時出現的多邊形物體,那些應該真的是建築。不到一小時,他們已經飛過了林間空地的好幾個聚居點。此時,天色漸晚,聚居地連成一片,森林被植被、沼澤和人為建築的交錯景象所取代。 那個四體再次出現時已是黑夜,艙內一片黑暗。房間裡有一盞罩燈,但似乎不能用。除了送飯,那位乘務員還為他們示範了如何點燈。他是個快活的四體,完全不像一般概念裡的那種獄卒。 晚餐後雨勢漸小,氣溫持續升高。他們熄了燈,回到舷窗旁。閃電沒有了,也沒有星星或者月光。下方似乎不時有營火閃爍。從舷窗進來的空氣混雜著穢物與污水的氣味。 「我們在下降,」傑弗裡說,「我們會降落到那片區域的正中央。」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雨勢漸強,風聲漸響,他們也進入了夢鄉。 隨著哢啦一聲,門閂被拉開了。有誰在撓艙門。拉芙娜努力想要完全清醒過來。她有些困惑:按理說那位乘務員四體會禮貌地敲門,然後唱起和聲喚醒他們才對。 傑弗裡用胳膊肘撐起上身。「會是誰——」他壓低聲音問。 「或許我們終於著陸了?」拉芙娜意識到自己也在耳語。其實沒有意義,門外的任何爪族都能聽清他們的對話。 撓門聲仍在繼續。 她比畫了一個警示的手勢,但傑弗裡已經爬到門邊,打開了門。外面走廊裡亮著一盞汽燈。能看到兩個組件的輪廓,其中一個把鼻子探進房間,然後扭動身子從傑弗裡身邊經過。 天人在上,是裡托!她比拉芙娜印象中的任何時候都安靜。單體的視線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屋外的——共生體?——並做了個手勢。 不是共生體,是無線電先生的一部分。就著燈光,拉芙娜不時能看到斗篷上的反光。那生物猶豫著,或許是在與遠處的雇主交流。然後,它從裡托身邊擠了進來,在黑暗中跌跌撞撞。顯然,它不太擅長回聲定位,每次碰到人類的腿都害怕地往後一縮。不過沒被佔領的地面空間實在不多,最後它只好靠牆蜷縮著。 裡托虛掩上門,然後爬上拉芙娜的小腿,把她的頭按到靠近門縫的地方,好像要讓拉芙娜聽走廊裡的聲音。走廊透進的燈光使拉芙娜能夠看清周遭情況,但對於爪族而言,房間裡一片昏暗。無線電單體看上去非常緊張。至於裡托,或許她被嚇得不敢出聲,但更有可能的是,她噤聲是因為野獸特有的精明。 片刻之後,傑弗裡冷冷地——但輕輕地——問:「好吧,誰在那邊?」 無線電單體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放鬆了一些。「傑弗裡,只有你和拉芙娜在?」那耳語幾乎只剩氣息的聲音……是阿姆迪。 傑弗裡壓低聲音驚呼:「阿姆迪!你沒事吧?你怎麼——」 「噓,噓!小點聲。如果你被發現,下場會和我現在一樣糟。但我很好,特別是此時此刻,能跟你對話真好。我們的好運部分源于維恩戴西歐斯身體欠佳,是某種嘔吐病毒,所以你才一直沒見到他本人。他還是那麼趾高氣揚,不過他一半的組件都在狂吐不止。不管怎 麼說,我的兩個組件被扣在了烏特的休息室裡。烏特和伊爾是這條船上無線電先生的組件。你們那條船上的是澤克。總之,我們把門弄開了一條縫,我其餘的組件還在隔壁。這個聲道剛好夠我正常思考。」 傑弗裡一時沒說什麼,似乎因事情的轉折而震驚。 房間另一頭的裡托輕輕地咯咯著。那不是示警,而是她平時的那種責備,只是換了聲調而已。阿姆迪聽上去有些無奈:「那個裡托,她就連幫忙時也很煩。」然後他繼續說,「我們必須試著談談,傑弗裡。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我們才能早做打算。」拉芙娜覺得,這幾句斷言聽上去帶有匆忙詢問的意思。 傑弗裡當然也聽出來了。他的聲音帶著寬慰:「沒關係,阿姆迪。你是怎麼找到通話方法的?無線電斗篷先生是誰——或者說,什麼東西?」 「烏特澤克菲爾弗佛塔裡伊爾是維恩戴西歐斯創造出來的,但大掌櫃不知道這件事。維恩戴西歐斯以為,只要他控制了無線電先生的網絡,所有人都將成為他的傀儡。」 拉芙娜懷疑地看著澤克:「結果又在哪裡出了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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