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空的孩子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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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裡又盯著監測儀器的顯示屏看了一會兒。只有微弱的噪聲。爬行界很有可能又上移了很多光年。但也可能在幾秒鐘……或者幾年後就發生改變。他必須馬上通知內維爾。畢裡又用了幾分鐘確認沒有異常運行,也沒有任何設備會在下一次界區上升或下降時燒壞輸出口。 畢裡匆匆離開指揮甲板,走進大會議室,但是那裡空蕩蕩的。不知道內維爾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能說動所有人去新城堡參加抗議集會,甚至包括那些頑固的愛狗人士。或許人們想明白了:既然伯格森多和約翰娜都不在了,那麼能拯救他們的就只有內維爾和災研組了。 他出門,走進室外寒冷的空氣中。還好沒有風,身體才不至於被凍僵。他站在相對溫暖的入口處,扣好上衣紐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山腰上,照亮了女王大道兩側的房子以及新堡鎮的屋頂。遠處是新城堡的大理石圓頂——登陸艙就在圓頂之下。 茫茫宇宙之中,又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早晨。感謝范·紐文以及隨登陸艙一起降落的那些黴菌。畢裡知道范·紐文抬高爬行界那天發生的事:太陽失去光澤,爪族瘋狂舞蹈。但在今天早上的界區變動中,他沒看到任何類似的跡象。極有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注意到了某件事。這件事對整個宇宙來說,算不上什麼大變化。它只是向自然平衡略微趨近了一些而已。 在畢裡去新城堡的路上,他內心的沮喪也慢慢消失了。儘管救援在最後一刻倏然遠去,但卻留下了一條信息:拯救已經在路上了,只會早來,不會遲到。 -21- 「繞過去走。」這是阿姆迪的建議,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開始繞路的那天夜裡,他們向切提拉蒂弗爾地圖上那個兇險的叉號,又走近了幾公里。在湍急的淺灘處,他們冒著傾盆大雨蹚過一條河。拉芙娜認為,一旦他們能安全過河,這天氣就十分有利了。因為暴風雨可以為他們提供掩護,讓敵人偵察不到。烏雲(或許)意味著內維爾的軌道飛行器看不到他們。雨水也能趕走昨天那些享受溫暖陽光的蚊蟲。 阿姆迪在地圖上找到了那條能帶他們穿過山口的小道,由此可以進入另一處裂谷。狂野帝國是地質活動較少的裂谷之一,這個名字聽上去顯得很無知。距離上一次大規模噴發大約有一千年了。之後,墾殖者冒著天災頻發的風險慢慢定居在了這裡。兩百年前,裂谷北端噴發了一次,造成木女王那裡的殖民地成員全部窒息而死。木女王對這件事記憶猶新,她再也沒去過那裡。 相比其他選擇,拉芙娜他們完全可以接受地質風險。 他們爬出山谷,這時風力漸強,頭頂上方電閃雷鳴。雖然沒有東西被吹落下來,但路太狹窄了,轟鳴的雷聲讓馱豬緊張起來。 大約半個小時後,拉芙娜注意到,閃電意外觸發了中間車上那些提燈的防盜警報。警報的亮光從箱櫃的縫隙透過來。那並沒有增加馱豬的緊張感,但卻很讓拉芙娜和後面車上的阿姆迪分心。 「所有的燈都亮了,」他說,「嗯,嗯,它們在一起調節光亮!看到你那輛車側面的彩虹色了沒有?」 「看到了。別擔心,阿姆迪。暴風雨過後它們就會停了。」除非內維爾足夠聰明,現在使用軌道飛行器探測情況,不過即使他現在用了,得到的有用信息也很少,「別分心,看路。」不過,她想到阿姆迪有很多隻眼睛,所以這個提醒還是留給自己吧。 警報又持續了一兩分鐘。最後狂風停下了,閃電也消退了。雨還在下,有時還夾雜著冰屑,雨點如此密集,以至於她連馱豬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又過了幾分鐘,她能看到裂谷的一些景色了,這時的暴雨看起來更像一陣彌漫的霧氣。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山谷森林之上。再見了,壓殺灌木,再見了,飛箭樹和挺拔的班納木。高處的樹林更加茂密,交錯虯結,四周的雪堆也在雨中慢慢融化。 阿姆迪的一個組件在拉芙娜身邊坐下來,看上去十分痛苦:雨水嚴重阻礙了他的思想聲。她只希望,阿姆迪貨車裡的其他組件能夠安全地行駛在路上。有些路段,路的一側緊靠峭壁,另一側則是迷霧。等雨勢稍減時,拉芙娜心裡一陣後怕,因為她發現一旦馱豬走偏了,她將會墜入幽深的懸崖。 螺旋牙線在他們旁邊,他的大部分組件在傑弗裡的貨車前方。自從昨晚找出地圖之後,這個殘體就再沒發揮過什麼作用了。當阿姆迪跟他解釋向東繞道的計劃並詢問有沒有被發現的風險時,他就只是站在那裡將腦袋轉向不同的方向,這個行為就跟聳肩一樣有諷刺的意思。不過今天他真的幫了大忙。當道路消失或者出現岔路時,螺旋牙線會走到前方爬上爬下地察看。之後,他會回到這裡,給他們帶路。有幾次,他們必須清理乾淨路上的石頭才能前進,他們向著東方、向著高處一點一點地挺進。 現在螺旋牙線朝最後那輛車走去,拉芙娜旁邊的阿姆迪轉過身子盯著他。「我想他是在檢查備用的馱豬。」阿姆迪說。由一根短繩牽引的那幾頭備用馱豬跟在第三輛車後面。 螺旋牙線經過時,拉芙娜低頭看了一下。他那個瘸腿組件還和過去一樣,影響著全員的步調,但……她已經習慣他那個樣子了。螺旋牙線有兩個組件腦袋上的白斑完全相同,同步性極好,肯定是同一窩出生的。其中一個傢伙的腿就是被她弄斷的,她每次都能認出那條瘸腿。現在他那塊白斑的邊緣已經暈染開,看起來就像……用了廉價的染髮劑。 嗯?還嫌奇怪的事不夠多嗎?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一掠而過,這時她的馱豬向坡下滑了半米。於是,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腳下的路上:先活過今天再說吧。 雨一直下到暮色降臨,他們也走完了最難走的那段山路。他們的車隊沿著高山草地的邊緣緩慢前行。要不是陰雲密布,恐怕軌道飛行器的攝像機早就發現他們了。傑弗裡又哄馱豬們多走了幾公里,最後他們在一座懸崖邊停下。因為阿姆迪判斷出,就算在晴明的白天,這裡也能避開軌道飛行器的監視。 「除非內維爾又調整了它的方向。」拉芙娜說。 「對,」那個八體緊張地望著天空,「我得好好想想。今天我的注意力太分散了。」 螺旋牙線又在爬上爬下了,可能是在確認是否有岩石墜落的危險。他回來後,又繞到前面,示意他們車應該停在哪裡。 除了拉芙娜,這裡的每個人都要做很多粗活。儘管一直下雨,他們還是及時給馱豬添了飼料。螺旋牙線生好火後,他們坐下開始吃飯。 「這東西雖然煮過了,但還是一樣難吃。」傑弗裡說。 「醃肉更難吃。」阿姆迪說。 「那麼,」拉芙娜說,「我有個好消息:我們的食物快吃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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