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空的孩子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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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木女王說,「反而說明我們要儘快行動了。謀殺和綁架事件殺得我措手不及,從那時起我們就開始被內維爾牽著鼻子走。我希望在下一次『驚喜』到來之前,我們能弄清楚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她看了看四周,「我們找你談話還有一個原因:你不能再繼續裝傻了。內維爾確實需要你提供技術上的指導,即便如此,一旦他知道我們聯手的事,你恐怕也沒法自保了。如果他真是維恩戴西歐斯的傀儡,那他極有可能會用暴力手段對付你。你得開始配備私人保鏢了。我帶了四個共生體過來,他們會和你顯然沒察覺的那些傢伙一起,護送你回家。」她盯著拉芙娜的表情,面帶微笑,「總之從今晚開始,我會擴大安保範圍。」包括小希特在內,她的所有組件都上下搖晃著腦袋。 三個小時後,拉芙娜終於回到位於飛船山上的住處。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比飛船山之戰以來的任何一天都多——整個過程還沒有一個人受到傷害!她的大腦經過長時間的超負荷運轉,塞滿了各種規劃和 打算,也混雜著喜悅和擔憂:用不了多長時間,冷穀實驗室就能產出數以千計的處理器和視頻元件,數量將遠超斯庫魯皮羅當前項目所需。有一天,集成設備結合「縱橫二號」的軟件設計功能,終能產生革命性影響,在那之前還需要付出很多年艱辛的手工勞動。但付出是值得的,孩子們的生活和王國的國力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每一個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偉大的勝利。問題的關鍵在於:內維爾到底有多邪惡?假如他沒有參與謀殺和綁架,那麼同他達成某種意義上的妥協便是可能的,既能為他保住顏面,又有利於拉芙娜實施自己的計劃。 如果內維爾真是維恩戴西歐斯或者其他什麼人的傀儡呢?她或許可以勸他和那些傢伙斷絕關係。但要想證明他不是傀儡……看來一切都取決於約翰娜和行腳能否找到線索了,前提是他們能找對地方。我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們談一談。由於這是個秘密任務,所以她只能等待,或許還要再等上一兩天。即便他們真能飛到熱帶群落的正中心,可僅憑一次空中偵察又能找到多少真正有用的線索?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這次偵察只是多次飛行任務的開始,而且根本不可能一直保密下去。 拉芙娜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反復思考她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透過窗戶,她看到駐守在屋外的新守衛,他們都是木女王派來的,光明正大地站在那裡,絲毫不打算隱蔽起來。木女王心意的轉變——或者應該說,她成功控制了自己的心智——這算是今天最大的喜訊了。但這也是樂觀背後無法忽視的憂擾。木女王的性情極不穩定,很多時候完全取決於她的穩定和友善程度。有時,她的怒火會在一瞬間爆發,還會有意識恍惚和失憶的時候。因此,這場應對木女王極端心智的戰鬥尚未結束。 拉芙娜思緒萬千,新的想法和擔憂接連湧現。要是她能從這裡接通「縱橫二號」就好了。我今晚應該去那兒的。她一定還是遺漏了什麼。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從二樓的窗戶向外看去,她發現地上的雨水凝結成了晶瑩的薄冰,在依稀的街燈下閃著光。睡一會兒吧。明天她得和「縱橫二號」好好聊聊,或許她還會試著聯繫一下約翰娜和行腳。終於,拉芙娜拖著步子,走向自己的床。 黑暗中,拉芙娜躺在床上,側耳聽屋外的風聲。整個屋子已經融入夜晚接近冰點的嚴寒裡。這些房屋都太吵了。在拉芙娜小時候,室內和室外界限分明,室內只能聽到人工設置的環境聲,通常是些自然界中的小動物發出的聲音,比如蝙蝠、小鳥或是四處覓食的小貓。毫無疑問,你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自由設置聲音和環境模式。她妹妹林恩總喜歡將環境設置成安靜模式,這也是小林恩經常把她惹毛的一件事。當時,她們倆總會為了設置某種聲音吵得不可開交。 聲音對於聽力超群的爪族來說極其重要。在這片荒野之中——儘管在拉芙娜的眼裡,整個爪族星球都是一片荒野——爪族叫聲以外的聲響都顯得異常恐怖。拉芙娜剛搬進這棟公寓的最初幾周,那會兒行腳和約翰娜還沒回來與她同住,她經常整夜難眠。一到晚上,總是有砰砰的響聲傳來,還夾雜著哢嗒聲和呻吟聲。儘管她試圖給出各種合理的解釋,這些聲音仍舊充滿威脅。夜複一夜,她漸漸習慣了這些聲音,其中一些聽著竟讓她感覺安心。 或許有那麼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時,一陣陌生的嘎吱聲響起。聽上去像是有人踩在前廳的樓梯上。 拉芙娜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真是躡手躡腳嗎?如果上樓的是個爪族,他肯定能聽到她的聲音!不過,如果她大聲呼喊,街上的守衛也能迅速趕來營救。她慢慢移到窗邊,儘量不讓自己的影子映在窗戶上。屋外一片寂靜,燈火通明—— ——街上連個守衛的影子都看不到。 樓梯附近的嘎吱聲停下了。她微微轉頭,能看見其中一段樓梯。那個爪族或許以為能瞞過她的耳朵,卻沒想到人類的眼睛完全能彌補聽力上的不足。借著屋外的燈光,她注意到四周牆壁折射出的光,接著……她注意到晃動的影子,看著像是兩個爪族腦袋。一個共生體已經悄然爬上了樓梯。 他一定聽到了我轉頭的聲音,也一定聽出了此刻我臉上的表情。她猛一轉身,向後樓梯間沖去。 前樓梯那邊傳來一陣壓低的尖叫聲和爪子重重踏在上面的聲音。拉芙娜猛地拉開後樓梯間的門,大步通過,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這時,入侵者大聲嘶吼起來,不一會兒便開始用身體撞擊門板。拉芙娜用身體奮力頂住,門沒法從她這一側上鎖,全靠她身體的重量和全身的力氣來把守。她得想辦法把門堵上才行。混亂中,她摸到了燈的開關。儘管這是一棟為人類建造的房子,但樓梯與肩同寬,天花板不過一米五高。臺階上堆放著各種野營裝備,還有行腳和約翰娜每次遠征帶回的「垃圾」。他們每次都輕裝上陣,最後又總帶回一大堆紀念品。 離她不遠處剛好有一捆木棍,每一根木棍的前端都裝有短而尖銳的鋒刃。她伸腳去夠,壓在門上的重量就減少了一些。門後的共生體所有組件齊上,猛烈地撞門。門被撞開一條縫,一隻利爪探了進來。拉芙娜見勢不妙,再次用力關門。有什麼東西碎了。受傷的組件痛得驚叫一聲,把爪子縮了回去。屋裡瞬間安靜下來,對面想必正捂著爪子嗚咽呢。拉芙娜拿起那捆木棍,將末端塞進樓梯扶手的間隙裡。她抽出兩三根利刃插進門板,剩下的木棍也散開了。這下可以了!她將所有利刃刺進門板的不同位置,手中只留下一根。現在,如果對方再次撞上來的話,這門可比她之前全力抵抗時更緊。 她在箱子和口袋間匍匐移動,手中的木棍始終挺向前方。這武器對人類來說不太好用。它的肩鉤毫無用處,握柄的下半部分帶有詭異的弧度。不過好在它比較長,有一頭還很鋒利。 樓梯底部堆滿她那兩個室友的雜物:帳篷、各種器材、輓具和靴子。靴子。拉芙娜一邊穿上約翰娜的舊靴子,一邊透過外門的窗子向外看。屋後有一塊空地。從山上,她能看到新堡鎮的零星燈火。現在四周一片漆黑,她沒有發現其他匪徒的蹤跡。 說不定他們全都進到屋裡了。上方樓梯口傳來一陣叫嚷聲,有人正拿著斧子砍向那扇門,頃刻間木屑飛濺。她看到劈穿門板的金屬刃閃著光。 拉芙娜轉身走向外門。外門只允許單個組件通過,還被橫木門閂擋住了。她拔掉門閂,使勁推門。卡住了!她躬起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繼續推門。嘎吱一聲,門開了。拉芙娜疾步踏進凜冽的嚴寒中。 此時,她身後的那個共生體已經把門的上半部分劈開了。行腳和約翰娜收集的那堆箱子和口袋一下子滾到入侵者面前,堵住了出去的路。 正是這寶貴的幾秒,讓拉芙娜有機會逃脫。她先是把肩上那支長槍刺進冰裡,以此穩住身體,然後迅速通過門廊。約翰娜的靴子踩在剛剛凍結的冰上,冰面光滑得如同玻璃一般。她以木棒做支撐,與其說奔跑,倒不如說在滑行。房子裡不斷傳出響亮的咯咯聲。 只要趕在他們之前走到大路上就好了。至少能遇上幾個目擊者,說不定還有人願意出手相助。拉芙娜屈起膝蓋,利用她的「滑雪杖」向前滑行。每一次至少能推進五米,鋒刃輕輕擦破冰面,也利於她保持平衡。她再次推動滑杆。我是不是應該大聲求救?她已經看不到自家的後門和門上的窗戶了。也許他們現在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 正下方就是女王大道,在街燈的照耀下顯得空蕩蕩的。拉芙娜繼續向前滑行,卻發現斜坡上的水凍得不像前面那樣光滑。她一屁股坐到了冰上,隨之襲來一陣劇痛。她繼續在崎嶇不平的冰面上下滑、打旋。 她停在街燈下,全身被燈光籠罩。她打了個滾,掙扎著爬起身,手裡居然還握著那根帶刃的木棍。附近房屋的燈光照亮了路面,遠處也射來一束強光——是傑弗裡和阿姆迪!他們正向她飛奔而來。阿姆迪爪子上附著的冰粒閃閃發光,兩個組件跟在傑弗裡身邊,幫他維持平衡。終於,九個組件一齊停在她的面前。傑弗裡彎腰去拉她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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