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空的孩子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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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個方位,三十光年之外的某處,可能有一百艘飛船正向他們挺進。這個威脅懸在她的頭頂已經整整十年,影響著她的每一個決定,迫使她勸說、催促,甚至威嚇人類孩子和爪族,讓他們去嘗試那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擊敗瘟疫。 至於現在,她不必再做那些可怕的決定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感到了……平靜。 第二天、第三天,內維爾那邊還是杳無音信。幾個人類孩子來新家拜訪她,也都沒坐多久。年長的孩子四下打量,這裡奢侈的裝潢佈置似乎也在他們之間築起一堵看不見的牆。 十天前的暴風雨已轉戰內陸地區,約翰娜和行腳的歸程也受到了影響。他們的反重力飛艇迫降在幾百公里以東的地方。並非所有壞事都是內維爾所為。 拉芙娜每天都會去「縱橫二號」。畢裡·伊格瓦幫她辦了張新會場的臨時使用許可證。充斥了權力欲望的貨艙一夜之間風光不再,內維爾基本恢復了這裡原先的設計。果然不出拉芙娜所料,孩子們逐漸對原始的遊戲機失去了興趣。和年長孩子記憶中的東西相比,「縱橫二號」能夠創造和展示的真是簡陋得可憐。如今玩遊戲的主要是爪族和最年輕的那些孩子——還有提莫。他現在已經正式駐紮在一台遊戲機邊,就連同樣對遊戲上癮的貝爾·奧恩裡卡伊姆也感到厭煩了。有時,提莫甚至注意不到身旁的拉芙娜;就算注意到了,他也只是熱情似火地與她分享自己的遊戲秘訣。唯一同情拉芙娜的孩子如今有了新的消遣,已然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除了提莫,其他孩子似乎都不太願意和她說話。他們可能一看到她,就只會想起她在全民大會上的糟糕表現。拉芙娜只好坐在公開區域,悠閒地擺弄著界面,小心不要越過內維爾的「臨時使用許可證」所賦予她的權限。這當然就意味著她不再是系統管理員,不能進行相關操作。計算和搜索權限小得不能再小,資料庫也有部分對她不可見。 就在第三天,溫達·拉森多來找她幫忙:「最近,針線這傢伙滿腦子都是批量生產的想法,我來聽聽『縱橫二號』的意見。關於數控縫紉產業的資料實在太多了,但我只需要一些簡單可行的辦法,技術含量不用太高。」 於是,拉芙娜向溫達介紹了複合規劃工具,那是她早前基於飛船資料庫自主研發的。這些年來,她一直督促孩子們學會使用這項工具,但學習過程十分乏味——至少以斯特勞姆人的標準來說確實如此。搜索總會通向數不清的死胡同,就連「縱橫二號」也無法精簡路徑。但解決這個問題或許很容易!在逃離瘟疫的瘋狂之旅中,拉芙娜瀏覽過機械自動化的相關資料……結果發現,大多數前技術文明都為模式驅動的織機發明過機械讀數器。因此,溫達真正的問題,只是需要找到其中能夠容易地和爪族現有的編制裝置匹配的那一種。等拉芙娜正確建立了爪族織機的限制條件之後就簡單了。「縱橫二號」從資料庫裡翻出了某個昆蟲種族,其古代歷史中出現過某種器械,幾乎與爪族的織機完美契合。 「哇,」溫達看著初步生成的模型說,「我們只要再雇一名優秀的設計師就夠了。原本生產斗篷需要一千個工時,現在可能都用不了一天!」 拉芙娜看著她笑了:「也不一定行得通。你看,它有好多可活動的小零件,跟我們的織造設備不完全一樣,最後的協調收尾向來不是『縱橫二號』的強項。」她指指齒輪和凸輪上浮動的小旗,它們代表不確定性,「你恐怕得問問斯庫魯皮羅,讓他給你定做一台。」 「嗯,這事兒我們會成功的。」面對一連串的選項和零件列表,溫達陷入了沉思。不知怎的,她看著又有些二十歲的樣子了。 拉芙娜抬起頭,艾德維·維林和一些更年幼的孩子正圍了過來。艾德維緊張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拉芙娜,我們在一個遊戲上遇到了點麻煩……」 距離她上次有空玩遊戲已經很久了,而且幫助孩子們是件愉快的事。遊戲不比現實那般不可調和。溫達的問題還要靠點運氣,玩遊戲可用不著。就算有不順手的地方,她只需後退一步,稍微調整一下遊戲參數就行了。有些時候,資料庫管理員也能擁有神一樣的能力,即便她只有一張臨時使用許可證。 「拉芙娜?」一個成年聲音把她從艾德維·維林的遊戲里拉了回來。 她抬起頭,看到畢裡·伊格瓦站在一旁。我這是玩了多久?溫達還在那裡研究她的紡織器械呢。 「抱歉打擾你,拉芙娜,不過——」 她這才看到有好幾封未讀郵件:「哎呀,我沒注意。」 「沒關係,我只是來幫內維爾帶個口信。你要是願意從這邊的重要事務中抽身出來,他想和你聊聊。」他對溫達和玩遊戲的孩子們笑了笑。 新會場將近一半的空間已被改建成辦公室。畢裡帶著她穿過一條條狹小的過道。這些過道則是用本地木材和「縱橫二號」壓制的輕型塑料板建造而成。 拉芙娜遠遠地落在了畢裡後頭。她能感覺到怒火從麻木中升騰而起。她遲早是要和內維爾談談的,但她想像不出他將如何面對自己,這回又要說些什麼…… 畢裡回頭看了看停下腳步的拉芙娜:「馬上就到了,拉芙娜。」 ……怎麼反而是我無法面對這次會面呢? 拉芙娜點了點頭,轉瞬間跟了上去。的確,前方拐角處就是內維爾的辦公室。它看起來和別的辦公室毫無二致,只是功能顯示屏上用工整的薩姆諾什克文字標著他的名字。 辦公室裡的內維爾·斯托赫特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依舊英俊而沉著。他坐在簡樸的工作臺前,四周是灰色的牆壁。「請進,請進。」他說著,示意拉芙娜去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看向畢裡,「我們大概需要十分鐘,你可以十分鐘後再過來嗎?」 「當然可以。」畢裡離開了。 自那天之後,內維爾與拉芙娜還是第一次單獨會面。拉芙娜雙臂交叉放在胸前,久久地盯著內維爾。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內維爾溫和地與她對視。過了一會兒,他挑起一邊的眉毛道:「看來你是在尋求一個解釋,一個道歉?」 「首先,告訴我真相。」可她沒法抑制話音中的哽咽。 「好吧,我來告訴你真相。」內維爾稍稍移開了目光,「真相就是,你作繭自縛,拉芙娜。早些年你做了太多好事,現在你依然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物。這就是為什麼大家能容忍你胡亂折騰了這麼 久,而事實上每個質疑你的人都知道我們欠你太多了。也正因如此,你才變得這麼……古怪……真叫人難過。」 「你真的不相信有關瘟疫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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