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時放逐(68)_弗諾·文奇

六八

　　「你瞧，威爾，關於馬奇和我，你說得對；我絕不該試圖隱瞞。我很羞愧，曾經相信他的垃圾千禧福音說。但我當時還年輕，下班之後，恐懼也跟著我回了家。我需要信仰某些東西。由於他的承諾，我放棄了工作，放棄了一切。

　　「我們於 2295 年脫離停滯，馬奇的數字推演表明，當時基督即將顯靈。那裡除了廢墟一無所有，文明被毀，種族滅絕。馬奇重新審視晦澀的經文，得出結論，我們走過了頭，基督已經來過，並且離開了。愚蠢的廢物！他就是無法接受周圍的景象。二十三世紀中葉，有東西造訪了太陽系，但並非神祇。外星人入侵的證據遍地皆是。馬奇到達時除了修道服，幾乎一無所有。我帶著充足的設備。我可以進行分析，證明我的觀點。我有能力拯救仍處於停滯狀態的人們。

　　「耶琳，自那以後，我的目標與你完全一致。甚至當你們高科技者仍處於停滯狀態時，我就在制定計劃。唯一的區別是，我知道有外星人。但我無法說服馬奇。事實上，那些跡象無比細微，我甚至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有人會相信。」尚松站起身，語速越來越快，「除非我們警惕入侵者，否則再有多少良好的願望，也無法復興人類。我必須想辦法。我——我增強了一些證據。我在一些廢墟中引爆核彈。想必連瞎子也不可能忽略！」他責難似的看著耶琳和泰米，「然而，當你們回到實時，卻還是不信。你們連最清晰的證據都無法接受……我試過了。我真的試過。接下去兩千年中，我遊歷了整個太陽系，發現各種入侵的痕跡，並強化了它們，這樣，即使是白癡也不會錯過。

　　「最後，我終於有一點點小成就。比爾·桑切斯具備研究真相的耐心和相信一切的開明思想。我們勸服你們其他人稍微小心一些。但警戒的重任仍壓在我身上。沒有人願意在太陽系外圍空間設置崗哨。多年來，我消滅了兩架外星人探測船——而桑切斯仍然是唯一相信的人。」胡安的視線聚焦在威爾身後，他就像在自言自語，「我真的喜歡比爾·桑切斯。我希望他沒有退出；他的居民區實在太小了，無法成功。我造訪過他幾次。那是田園詩式的漫長衰落。比爾想要探究，但他掌握的材料只有在「冥衛一」上發現的通過打孔記錄信息的釩帶。他非常困惑；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甚至說那是偽造的。」胡安臉上掠過一絲困惑的表情，「唉，不管怎麼說，那個居民區真太小了，實在難以存活。」

　　耶琳瞪大了眼睛，瞳仁周圍眼白盡顯；她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尚松沒注意到，但空氣中突然充滿死寂。

　　威爾步入耶琳的視線，他語氣平靜，跟尚松冷漠的聲音相呼應，「瑪塔是怎麼回事，胡安？」

　　「瑪塔？」胡安收回目光看著威爾，「瑪塔總是有著開明的頭腦。她承認外星人的威脅有可能存在。我覺得陸的到來嚇著了她；那怪物不是人類，這太明顯了。瑪塔跟陸交談，連接上她的數據庫。然後——然後——」淚水從他眼中湧出——「她開始詢問數據庫關於馬奇的事。」瑪塔有多少懷疑？那時候或許還沒什麼；關於馬奇的混亂數據大多跟尚松無關。那真是不幸的悲劇，她離胡安的秘密太近了。「我確實不該撒謊隱瞞過去，但現在太晚了。瑪塔可能毀掉我為之努力的一切。殖民區將變得毫無防範。我必須，我必須——」

　　「殺死她！」耶琳大聲喝道。

　　「不！」胡安突然抬起頭；周圍的現實他無法忽視。「我絕不會那麼幹。我喜歡瑪塔！但我必須……隔離她。我觀察著，看她是否會揭發我。她一直沒有——但我意識到，我永遠無法確定她以後可能說些什麼。我不能讓她回來。

　　「請聽我說！我犯了錯誤；為了要讓你們看到真相，我做得太過火。但你們必須相信。入侵者就在那兒，耶琳。如果你們不相信，他們將摧毀你和瑪塔夢想的一切——」胡安的聲音變成了慘叫。他重重地跌倒下去，胳膊和腿抽搐著。

　　威爾迅速跨了兩步，跪到他身邊。威爾俯視著那張極度痛苦的臉；為了這一刻，他準備了兩天，在此期間，每次見到尚松，都得遏制住想要殺死他的衝動。耶琳沒有這樣的經歷；他幾乎能感覺到她帶著殺氣的視線穿過了自己的後背。「你把他怎麼了，耶琳？」

　　「我把他隔離了，切斷了他的通信鏈接。」她繞過威爾，俯視著尚松，「他會恢復的。」她的臉上帶著緊繃的微笑：從其種角度來說，那比她的震怒更可怕。「我需要時間考慮公平的復仇方法。到時候，我會讓他瞭解的。」她突然抬起眼睛，望著最近處的旁觀者，「把他帶出我的視線。」這一次沒有異議；她的話就好比電流棒一樣管用刺激。屯克和三個低科技者抓起尚松，將他抬向一架正沿著劇場一側下降的飛行器。威爾跟著他們走去。

　　「布萊森！我要跟你談談。」這句話很突然，但耶琳的語調有點古怪。威爾重新走下臺階。耶琳領著他繞過舞臺——遠離正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人群。「威爾，」她輕聲說，「我要——我想看瑪塔說了些什麼。」瑪塔在沒有裝模作樣寫給尚松看時說了些什麼。

　　威爾咽下一口唾沫，即使是勝利了仍然如此艱難。他輕觸她的肩膀，「正如我告訴尚松的那樣，瑪塔留下了第五個石堆。假如我們在最初幾千年中找到它……五萬年過後，我們只知道，那裡面曾經有一捆茅草紙。它們已經化成了粉末。我們永遠無法確切地知道她想告訴我們什麼……對不起，耶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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