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時放逐(57)_弗諾·文奇

五七

　　§二十三

　　滑門打開了。威爾將頭伸入森林的空氣中，然後立即又縮了回來。呸：黴味加糞便的氣息。他又吸了口氣，儘量小心不要被嗆著。也許是因為突然改變才顯得如此彆扭，飛行器裡的空氣充滿了高山上清晨的氣息。

　　他們走到森林地面上。腳踝邊揚起灰綠色的腐質。他小心翼翼地邁步，以免再踢起來。空氣中的垃圾已經夠多了。

　　黛拉繞著降落點走了一大圈，「我測量了所有的石頭。它們不像瑪塔通常所用的那麼大，形狀也沒那麼規則。但通過回溯其軌跡……」她沉默片刻，「……我發現它們原先曾堆成金字塔狀。中心部分依然完整，我覺得裡面有東西——不是岩石，也不是森林塵埃。你要怎麼辦？」

　　「小心挖掘需要多久——比如說像二十一世紀考古研究那樣仔細地挖？」

　　「兩三個小時。」

　　現在他們真有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必須保護好——同時也要離開現場。「我們可以把它整個裝進圓球。」他說。

　　「那在開戰之後，搬運會很麻煩。

　　「你瞧，瑪塔從沒在中心部分以外留下過重要的東西。這裡直徑不到一米。我們可以將它放進圓球，然後在幾分鐘內離開。」

　　威爾點點頭，黛拉幾乎毫無停頓地繼續說下去，「好，行了。現在往後站幾米。」

　　森林地面上突然出現了幾十個威爾和黛拉的影像；他們之間的地面上覆蓋著許多緊挨在一起的圓球。

　　她繞過那一片鏡面走回來，「在空曠的天空中很難不發現圓球。假如敵人有不錯的裝備，他肯定已經注意到了。」樹頂上傳來轟鳴聲。「別擔心，那是盟友。」

　　新到的設備穿過黛拉在樹冠間撞出的洞，其中包括一架智能設備和一群機器人。機器人落在圓球周圍，一邊挖一邊推。最上面一層很容易就被挪走了，露出了下面的圓球。接著，這些也被推到一邊，以便挖出更下層的。陸採用的是標準露天採礦技術。不一會兒，他們就面對著一個黑黝黝的深坑。圓球散佈在四周，每一個都映照出上方森林的樹冠。

　　機器人將它們一個個撿起來，然後飛走了。

　　「哪一個是……？」

　　「你分不清，是吧？我希望敵人也同樣迷惑。我們給了他七十件贗品。」他注意到並非所有圓球都直接飛向外圍。有一個被運到了智能設備那裡，還有一個運到了黛拉的飛行器裡。

　　黛拉爬上飛行器，威爾緊跟在後。「如果我們的朋友在接下去幾分鐘裡不開火，就不會再開火了。我要把所有圓球帶回家。家現在位於一百萬公里之外。在那裡，我們可以看到各個方向，可以朝各個方向射擊；沒人能在那兒傷害我們。」她直接沖出森林的頂蓋，上升過程中保持著若干個 g 的加速度。

　　威爾深深陷入加速椅中。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天空。他在陽光中眯起眼，喘著氣說：「他也許根本不會攻擊。他可能仍以為我們在虛張聲勢。」

　　她發出咯咯的笑聲，「別想得太好。」天空向一側傾斜，他看到了綠色的地平線。「我準備核爆推進兩萬米。」

　　自由落體。除了藍色地平線，天空一片黑暗。他們至少在一百公里上空。這就好像鏡頭切換：前一刻還在航空高度，下一刻卻到了太空裡。下方有一團像太陽一樣明亮的光——將他們推出大氣層的爆炸。短暫的疑惑掠過他的腦中，她為什麼不在地面上使用核爆推進？技術原因？還是惻隱之心？

　　天空再次晃動，地平線現出明顯的弧度。

　　「嗯，有個低科技者連上了我的網絡，威爾。她要跟你說話。」

　　「誰？暫停下一次核爆。讓我跟她通話。」

　　一扇窗的一部分變成了平面顯示。他看到一個穿新墨西哥制服、戴顯示頭盔的人。那人的周圍堆滿了二十一世紀的通信設備。

　　「威爾！」發話者掀起了頭盔面罩。是葛兒·帕克。「感謝上帝！我試圖突破連接限制已經快一小時了。你瞧，弗雷利發瘋了。我們準備攻擊維和者。他說不然的話，他們會把我們全都消滅光。他說高科技者無法阻止。是真的嗎？這是怎麼回事？」

　　布萊森沉默地陷入恐懼之中。兇手的動機是什麼，他竟圖謀發動戰爭？「有一部分確實是真的，葛兒。看起來有人企圖消滅整個殖民區。這關於戰爭的說法一定是陰謀的一部分。你能做什麼——」

　　「我？」她瞥了一眼身後，然後繼續輕聲說，「天知道，威爾，我在我們的指揮控制中心。當然了，我可以破壞整個防禦系統。但對方如果真的攻擊，那我就等於謀殺了自己人！」

　　「但我們都辦不到，葛兒。我會儘量說服維和者保持理智。盡……盡你的所能吧。」我要是處在她的位置，會怎麼辦？他腦子裡回避著對葛兒來說可行的選項。

　　帕克點點頭，「我——」畫面化成一片雜亂的色彩。尖銳的嘯叫聲令人無法忍受。

　　「信號被阻塞了。」陸說道。

　　「黛拉，你能接通維和者嗎？」

　　陸聳聳肩，「那並不重要。你認為帕克為什麼在剛才呼叫進來？她以為終於突破了新墨西哥政府的保安系統。其實敵人已經控制了他們的系統。敵人意圖擾亂我們的注意力，讓她通過是其中的一部分。」

　　「擾亂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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