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時放逐(55)_弗諾·文奇

五五

　　但艙室中沒有戰鬥飛船的感覺——並不是因為缺少控制設備與顯示屏。威爾離開文明世界時，那些東西已經逐漸消失了。不過，即使最老的型號也配備了指揮頭盔，允許飛行員看到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對任務至關重要的部分。但新型號不需要頭盔，窗戶本身就是虛擬現實全息屏。而黛拉的飛行器裡沒有指揮頭盔，窗戶跟透明玻璃一樣顯示出真實的世界。地板上鋪著地毯。牆上無窗的地方裝飾著黛拉那些古怪的水彩畫。

　　威爾一邊爬上去，一邊朝那些綁著的容器比劃了一下，「額外的槍炮？」

　　「不，那些是防禦設備。每個裡面有一噸物質/反物質。」

　　「呃。」他坐下來，系好扣帶。防禦設備——就像塑膠防彈衣？

　　陸以超過兩個 g 的加速度離開街道，今天不會再有平穩的起落了。半分鐘過後，她打開了反重力驅動。他們在失重狀態不停地上升、上升、再上升，威爾的胃一路都在抗議。飛出大約一萬米後，她恢復到一個 g。

　　這是美麗的一天。低斜的陽光將樹木叢生的高原映照成參差的浮雕。他基本看不到科羅勒夫鎮，只有耶琳城堡上的金色與綠色交相輝映。北方，雲層遮掩著低地和海。往南，群山聳立，植被與雪峰之間呈現出一片灰色。印度尼西亞山脈就像放大的落基山脈。

　　陸的眼睛雖然睜開著，但目光茫然，「就是想要一點機動空間。」然後她看了看威爾，露出微笑，「去哪兒，老大？」

　　「黛拉，你聽見我告訴達斯古塔兄弟的話了嗎？耶琳應該關閉抑制場。也許有些低科技者會用圓球離開這個時代，但她不能就這樣讓大家暴露在危險之中。」

　　「威爾，你難道沒讀郵件嗎？」

　　「嗯，看了大部分。」一整夜裡，郵件不停地傳進來，他都來不及看。他讀了所有帶紅色標簽的東西，直到黎明前一小時，他睡了過去。

　　「我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現在很清楚的是，敵人或許企圖殺死大批低科技者。最後六十分鐘裡，耶琳試圖消除大洋洲的圓球抑制場。可她辦不到。」

　　「為什麼？那是她自己的設備！」威爾話一說出口就感覺很愚蠢。

　　「是的。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證據證明她的系統被入侵了，對不對？」她愈發笑逐顏開。

　　「假如她無法關閉，你能不能把它們轟掉？」

　　「我們或許會決定這麼幹。但現在還不清楚她的防禦系統究竟如何反應。另外，一旦耶琳的抑制場系統關閉，敵人也許就準備好他自己的了。」

　　「因此沒人能產生圓球。」

　　「那是大規模低強度場，足以抑制低科技圓球生成器。但我的生成器還是能夠自我封閉，我最好的設備仍然可以使用。」

　　片刻之間，這趟旅程的目的被遺忘了。一定有辦法保護低科技者。將他們撤離抑制區域？這樣的行動也許會讓他們陷入更大的危險。空運高性能圓球生成器？他突然意識到，對於這一問題，高科技者一定比他有更深入的思考。這件事他措手不及。面對它。他現在唯一可以出的力，就是完成自己的任務：找出兇手。黛拉的第一個問題他應該回答。去哪兒？「肯定沒人偷聽？」陸點點頭。「好。從維和者的湖開始。」

　　飛行器迅速穿越內海。但黛拉對這一指示並不滿意，「你不知道石堆的坐標？」

　　「我清楚我要找什麼。我們按照一定的模式搜索。」

　　「可是從軌道上搜索更快。」

　　「一定有某種感應器需要低而緩慢的平臺吧？」

　　「是的，但是——」

　　「我們一定是想利用這些感應器立即開始搜尋吧？」

　　「啊！」她又微笑起來，也沒有要求他指明是哪種設備。

　　他們沉默地飛了一陣子。威爾試圖找到護衛部隊的蹤跡。他們前方有一架飛行器。前進路線左右兩側還有兩架。更遠處，偶爾看得到閃光，來自遙遠的飛行陣形。不是非常壯觀——直到他開始琢磨這些陣形延伸得有多遠。

　　「真的，威爾。沒別人聽得到，我甚至沒有錄音。你可以說實話了。」

　　布萊森探詢式地看著她，於是黛拉繼續說下去，「顯然你在日記裡發現了什麼——儘管我們曾經深入分析，儘管耶琳跟瑪塔一起生活過許多年——而我們卻沒有。她試圖告訴我們，兇手在跟蹤她，科羅勒夫系統遭到了深度滲透……但這第五個石堆的故事——」她抬起一條眉毛，露出俏皮的神情——「很荒謬。」

　　威爾假裝對地面非常感興趣，「為什麼『荒謬』？」

　　「首先，兇手不大可能四十年裡每一秒都活在實時中。但假如他這麼感興趣，連瑪塔都感覺到了他的存在，並感覺有必要寫下隱藏的含義——那麼我想，他的探測器應當始終在觀察著才對。瑪塔如何能夠偷偷從營地溜出去，建造另一個石堆，然後再回來——而且完全不讓他察覺？

　　「其次，就算她成功騙過兇手，我們仍在談論五萬年前發生的事。你有沒有概念那是多久？所有有記載的歷史是六千年多一點，而且其中大部分都遺失了，只有極為罕見的意外才能讓手寫記錄保存這麼長的時間跨度。」

　　「是的，耶琳提出了同樣的異議。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