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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17 阿爾弗雷德自薦

  甘布克·布賴恩和安達慶子都是各自領域內的高級官員。瓦茨從這兩個人的大學時代開始,就一直關注著他們。他甚至比他們自己更瞭解他們,這也是年齡和關係網帶來的優勢之一。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他引導他們開始了情報生涯,只不過他們本人或者雇用他們的機構都未能意識到這一點。他們不可能背叛歐洲或是日本,但以阿爾弗雷德對他們的瞭解,他完全能布下精巧的迷局,誘使他們無意識地做出背叛行為。

  以前他就是這麼打算的,現在他仍然對此抱有希望。但是,那兩位年輕朋友百折不撓的精神,漸漸演變成了對他計劃的最大威脅。就像今天——

  「是的,沒錯。是有風險。」瓦茨說道,「一開始我們就意識到了。但是,更危險的是讓一個心智控制計劃在我們眼皮底下溜走。我們必須査明聖迭戈的實驗室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就是兔子計劃的目的。」

  安達慶子搖了搖頭,「阿爾弗雷德,我在美國情報系統內認識人,關係也維持很長時間了。儘管他們不是我的手下,但我能肯定,他們不可能容忍這麼卑鄙的武器計劃。就這一點而言,我敢以我的生命擔保。我認為我們應該接觸他們——非正式的——看看他們能在聖迭戈實驗室找到什麼。」

  阿爾弗雷德向前傾過身子,「你敢以你們國家全體國民的生命做賭注嗎?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讓我們來假設一下最糟糕的情形:假設心智控制研究不僅僅在聖迭戈實驗室展開,而且它還受到了美國政府最高層的直接支持。在這種情形下,你那些朋友不僅起不到作用,相反還會引起美國人的警覺,所有的證據都將在頃刻之間消失。所以,在調查一個如此嚴重的威脅時,我們必須自己幹。」

  其實,這個論點早在巴塞羅那的會議上就被提出來過,只是表達的形式有些不同罷了。今天的再次強調應當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慶子坐了下來,無奈地聳了聳肩。她投射的影像或多或少代表了她本人的真實面貌和所在位置: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坐在東京某座房子裡的書桌前。她還在瓦茨辦公室的一側投射了自己的家具,以及一扇展示著東京天際線的窗戶。

  甘布克·布賴恩沒有那麼強的領地性,他的影像只佔據了阿爾弗雷德辦公室裡的一張椅子。甘布克當然清楚,以歐盟的傳輸能力,支持一個別太過分的影像設置還是沒問題的。由此看來,甘布克才是個真正的威脅,但到目前為止,他只是安靜地傾聽著。

  好吧。阿爾弗雷德張開雙臂,「我仍然認為,我們在巴塞羅那制訂的計劃是最審慎的。你們難道沒注意到已經取得的進展嗎?」他指著散落在桌子上的報告,「我們已經找到了進行現場調查的手和眼睛——和我們沒有聯繫,他們也不知道幕後老闆是誰。實際上,他們對行動的意義一無所知。你們對這一點有懷疑嗎?你們認為美國人已經察覺我們的行動了?」

  兩個年輕人都搖了搖頭。慶子甚至抱歉地笑了笑,「沒有。你基於安全硬件環境的分塊調查絕對是軍事上的創新。」

  甘布克看了日本同事一眼。她不耐煩地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有話儘管說。「你的問題只是個反問句,阿爾弗雷德,並不需要我們的回答。但兔子計劃的問題在於兔子本身。所有的一切都取決於它,可我們卻對它一無所知。」

  「但美國人也同樣摸不著頭腦。我們藏在幕後,跟調査沒有任何直接聯繫——我們要的就是這個。兔子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它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阿爾弗雷德。」甘布克的目光很堅定。儘管他還年輕,卻沉穩得像個一百歲的德國人。他冷靜地分析著問題的各個方面:「在準備此次行動的過程中,它幹得非常出色。但它的能力表明它本人也是個威脅。」

  瓦茨瀏覽著甘布克提交的最新報告,「可你已經發現了兔子的致命弱點。無論它怎麼隱藏,你還是追蹤著它的授權證書到了原點。」所有證書都來自一個原點,這種事本身並不少見,了不起的是甘布克竟然找到了兔子的原點。對於阿爾弗雷德而言——考慮到他本人與兔子之間微妙的關係——這真的是個好消息。

  甘布克點了點頭,「瑞士信貸集團,這能說明什麼?」

  「假如兔子變成了惡魔,你可以拉下瑞士信貸集團的開關,斷了他的生意。」

  「關閉瑞士信貸集團的授權證書?你知道這會對歐洲經濟造成多大的影響嗎?我為我的人驕傲,他們發現了這個秘密——不過,實際上的意義並不大。」

  「在巴塞羅那的那次會議之後,我們就該拋棄兔子。」慶子說道,「它太聰明了。」

  瓦茨舉起手,「也許吧。但這一點,我們還不能肯定。」

  「是嗎?對不起,阿爾弗雷德,我們總覺得你對兔子的瞭解比我們更深。」

  該死的!「不是這樣,實話實說。」阿爾弗雷德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兩位局促不安的同事。「你們背著我交流過,是嗎?」他溫和地笑了笑,「你們認為兔子是美國間諜?」他們倆的確花了很長時間調查過這種可能性。慶子搖了搖頭。「那麼,你們到底擔心什麼呢,朋友?」

  「是這樣的,」甘布克說道,聽上去顯得有些尷尬,「兔子先生可能根本不是個真正的人。它可能是個人工智能。」

  瓦茨笑了。他瞥了安達慶子一眼,說道:「你怎麼看?」

  「我認為應當考慮人工智能的可能性。兔子的能力範圍如此之廣,它的工作如此有成效——而它的個性卻又如此幼稚。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一向認為這正是人工智能的特點。」她看到了瓦茨臉上懷疑的神色,「並不是所有威脅都來自邪教或是恐怖分子。」

  「說得沒錯。可是,人工智能怪獸?這是二十世紀的臆想罷了。哪個國家的情報機構會把它當真?對了!這是帕斯卡·海瑞特的愛好,是嗎?」阿爾弗雷德的聲調變得低沉嚴肅起來,「你們和帕斯卡談過這個項目嗎?」

  「當然沒有。不過,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忽視了人工智能威脅的存在。」

  「沒錯,那是因為它從來沒有存在過。在中美戰爭之前,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在『小幫手』項目上花費了數十億美元。然而,該項目和星球大戰計劃一樣,以慘敗收場。」

  「星球大戰計劃成功了!」

  瓦茨笑了,「那得看從哪個角度來評判,慶子。它誤傷的美國人甚至比它幹掉的敵人還多。不過,你說得對,星球大戰不大適合拿來做比較。我想說的是,世界上有那麼多聰明人都在研究人工智能,可他們都失敗了。」

  「那些人失敗了,但代碼程序卻留傳了下來。如今的互聯網已不是過去的玩具了。或許,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的小幫手已經溜了出來,依靠如今的科技長大成人了。」

  「純粹是幻想!有一部電影——」

  「實際上,不止一部。」甘布克說道,「阿爾弗雷德,我不同意慶子的觀點,說什麼過去的程序接觸到當今的科技就能自我發展。但在情報系統內,我們需要追蹤所有的可能性。我覺得帕斯卡·海瑞特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儘管多數人都覺得這不太可能發生,但並不意味著它就真的不存在。就計算機硬件來看,我們已然越過了臨界點。帕斯卡認為,在它真正降臨的那天之前,我們看不到任何預兆,這一點和大多數研究項目一樣,只是它更具有破壞性。」這是人類毀滅於本世紀的另一種方式。

  「我不管有什麼解釋,」慶子說道,「我就是覺得兔子太聰明、太神秘了……對不起,阿爾弗雷德,該終止行動了。還是去找我們的美國朋友談談吧。」

  「但設備都到位了。我們的人也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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