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盡頭(48)_弗諾·文奇

四八

　　溫斯頓和卡洛斯·裡維拉站在玻璃幕牆旁。湯姆躬著腰看著他的筆記本。

　　「Ni hao，顧教授！」裡維拉說，「謝謝你能來。」

　　湯姆從筆記本上抬起頭，「但我們不能肯定是否應該歡迎你的小朋友。」

　　謝裡夫從意想不到的人那兒得到了支持。溫斯頓·布朗特開口說道：「湯姆，我覺得謝裡夫能起點作用。」

　　湯姆搖了搖頭，「沒用了。現在聖迭戈分校的圖書館已經被粉碎了——」

　　「什麼？」書架上仍然放滿了書。羅伯特後退了一步，伸手摸摸書脊。「感覺像是真的。」他說道。

　　「你沒看底下幾層的標語嗎？」

　　「沒有。我坐了電梯，對視線穿牆還不怎麼在行。」

　　湯姆聳了聳肩膀，「我們所在的這一層是唯一未被粉碎的。正如我們擔心的，管理層只是在等著事件平息下來。隨後，他們在某個晚上拉來了更多的粉碎機。到我們發現時，他們已經粉碎了兩層。一切都太遲了。」

　　「該死！」羅伯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現在再討論什麼計劃還有意義嗎？」

　　溫斯頓說道：「沒錯，我們是救不了聖迭戈分校了。那幫狡猾的傢伙還歪曲了事實，搞得升級圖書館計劃在學生中更受歡迎了。但到目前為止，聖迭戈分校是唯一一個被粉碎的。」

　　裡維拉突然冒出了一長串中文。「Dui，dan shi ta men xu yao hui diao qi ta de tu shu guan，yinwei——」他發現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才停了下來，「對不起。我說的是，他們仍然需要毀掉其他圖書館，因為要相互比對。數據粉碎和虛擬重組是個持續的項目，以實現『近乎完美的重組』。」

　　羅伯特注意到湯姆·帕克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麼，你們有什麼計劃？」

　　「只要謝裡夫在這兒，我就什麼也不會說。」

　　溫斯頓歎了口氣，「好吧，湯姆。那就把他擋在外面好了。」

　　謝裡夫的光點從書架中往外移動了一小段距離，「沒關係，我不想給你們添麻——」光點消失了。

　　湯姆從筆記本上抬起頭，「他走了。我關閉了整個六樓。」他指著那台古老筆記本側面的發光二極管說。

　　羅伯特想起了鮑勃說過的話，「用國土安全部的設備都進不來？」

　　「別告訴別人，羅伯特。」他拍了拍筆記本，「真正的巴拉圭內設，在他們關閉那家實驗室之前弄到手的。」他笑了笑，「現在只剩下我們了，除非你們中有人穿了髒內褲。」

　　布朗特挑釁地看著羅伯特，「或者出現了告密者。」

　　羅伯特歎了口氣，「得了吧，溫斯頓。」如果神秘陌生人是個警察，那該怎麼辦？他早就應該想到這個問題。他把這個問題暫時拋到一邊，「你們有什麼計劃？」

　　「我們一直在讀《經濟學人》，」裡維拉說道，「韋爾塔國際公司的財務情況可不怎麼妙。要是能讓聖迭戈分校的粉碎行動進度滯緩，他可能會被迫放棄整個項目。」他在厚厚的眼鏡片後面觀察著羅伯特。你能看到他眼睛裡有影像在閃動。

　　「但他們已經快把這兒粉碎光了。」

　　「Dui。」年輕人向前探著身子，他的 T 恤衫上顯示出一堆憂心忡忡的人臉，「聽我解釋。升級圖書館計劃不僅僅是給2000年以前的書攝影，也不僅僅是書籍電子化。它的野心甚至比 Google 還大。韋爾塔試圖將所有傳統知識整合成一個收費結構透明的對象情境數據庫。」

　　對象情境數據庫？這超出了羅伯特的數據詞匯。他盯著裡維拉的頭頂，想查一下它的意思。什麼都沒顯示。湯姆把這兒設成了「死區」。

　　裡維拉將羅伯特的目光理解成了懷疑，「其實數據量並不大，顧博士。也就是幾個拍^①的存儲空間。問題是，和其他同等大小的應用數據庫相比，它的結構極其複雜豐富。」

　　①1 拍等於 1024 兆。

　　「當然，然後呢？」羅伯特眼角的余光發現溫斯頓露出了笑容。那傢伙知道他的脾氣。

　　「所以，」裡維拉繼續道，「韋爾塔的收藏將包括人類所有的知識，從史前一直到二十年前。所有的知識都將相互關聯。這就是韋爾塔付錢給加州政府、得以進行這次暴行的原因。即便是粗糙的首版編撰也是個金礦。憑藉六個星期前開始的項目，韋爾塔國際取得了升級圖書館計劃的壟斷權，期限為六個月。這意味著他們在六個月內對傳統知識擁有獨佔權。這樣的資源能解決許多問題，例如，倫敦藝術品偽造事件背後的主使是誰？上世紀末的石油美元最終流向了哪裡？有些答案只會引起某些無名歷史協會的興趣，但另外一些卻能帶來豐厚的收入。在六個月內，韋爾塔將獨佔這些神喻。」

　　「但他必須先把數據整合起來。」溫斯頓說，「如果粉碎行動延誤幾星期，上百個其他組織就會決定先等等，等過了壟斷期再說——那時他們就能免費得到更加完整的答案了。還有更糟糕的事呢。中國信息局已經向大英博物館和圖書館拋下了誘餌，他們用的設備也更加先進。那裡的數字化進程馬上就會開始，而且，英國人的氣魄比聖迭戈分校更大。如果韋爾塔的項目遭到延遲，他就不得不和中國人展開價格戰。」

　　「中國人會慢慢掐死他。」湯姆向來對大破壞感興趣。羅伯特記得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東方縣發生了叢林大火，當時還是個年輕小夥子的湯姆幫忙協調聯絡——同時享受著那場災難的每一分鐘。

　　「那麼，嗯……」為什麼陌生人要讓我參與進來？

　　布朗特笑出了聲，「想不明白了，羅伯特？」

　　要是在斯坦福，溫斯頓絕對不敢如此公開地嘲弄羅伯特，至少他和羅伯特共事一年之後就再沒敢試過。但現在，羅伯特能想到的反擊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挖苦話，所以他只得平靜地回答道：「是的，我還沒聽懂。」

　　布朗特卻有點不敢確定了，這會不會又是老羅伯特設下的一個圈套，「我們想做的，就是給韋爾塔的升級圖書館計劃製造真正的麻煩。我們已經沒有了法律上的救贖手段，因此，任何能遲滯敵人的行動都避免不了觸犯法律。明白了？」

　　「明白了。我們這會兒幹的是見不得人的陰謀策劃。」

　　裡維拉點了點頭，「而且是重罪。」

　　湯姆笑了，「那又怎麼樣？我剛剛破解了 DHS^①的窺視層！這可是破壞國家安全呢。」

　　①即美國國土安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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