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爾弗雷德·貝斯特 > 群星,我的歸宿 | 上頁 下頁
五三


  「你來找我嗎?我被感動了,真的感動了。」

  「你像這樣站在外面真是瘋了。我求你讓我——」

  「不,不,不。這很美……壯觀極了!」

  「讓我和你一起思動到什麼安全的地方去吧。」

  「啊,你把自己看成是一個穿盔甲的騎士了?以騎士精神來拯救我了。這不像你,我親愛的。你沒有那種資質。你最好還是走吧。」

  「我會留下。」

  「作為一個美的愛好者?」

  「作為一個愛人。」

  「你還是很煩人,佛麥雷。來,找點靈感吧。這是世界末日善惡決鬥的戰場。成熟的怪人,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他回答,「地平線上方充滿了光。還有飛快騰起的雲朵。在上方,有一種……有一種閃光作用。就像聖誕節的光在一閃一閃的。」

  「哦,你的雙眼看到的太少了。聽聽我看到了什麼吧!在天空中有一個穹頂,一個彩虹的穹頂。色彩從深唐色到明亮的本色一一那是我給自己看到的顏色起的名字。那個穹頂會是什麼呢?」

  「雷達顯示器熒光屏。」佛雷喃喃道。

  「然後,那裡還有巨大的穿空而起的火光的軸,動盪,搖擺,跳舞,清掃一切。它們是什麼?」

  「攔截器的光柱。你正在觀看整個電子防禦系統。」

  「我也能看到掉下來的炸彈……飛快的紅色條紋,你們也有紅色。但是不是你們看到的那種紅,我的。我為什麼能看到它們?」

  「它們經過大氣摩擦被加熱了,但是我們看不到惰性鉛外殼的顏色。」

  「看看你像伽裡略而不是加拉哈特那樣做的時候要好多少吧。哦!有一個從東邊掉下來了。看著它!它來了,來了,來了,現在!」

  ① 加拉哈特,英國亞瑟王時代的圓桌騎士,曾尋找聖杯。

  西邊地平線的一道閃光證明那並不僅僅是她的想像。「又有一個向著北方去了。非常近。非常。現在!」一次震盪從北方滾落。

  「然後是爆炸,佛麥雷……他們並不僅僅是光雲。他們是纖維,網狀結構,色彩編織的織錦。太美麗了。就像精緻的壽衣。」

  「它們是誰的壽衣,奧麗維亞小姐。」

  「你害怕了嗎?」

  「是。」

  「那麼跑吧。」

  「不。」

  「啊,你的膽子可真大。」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我被嚇壞了,但是我不會逃跑。」

  「現在你是厚顏無恥了。展示一下騎士般的勇氣吧。」那略帶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是被逗樂了,「想想看,佛麥雷。思動要花多少時間呢?你只要幾秒鐘就可以安全了……在墨西哥,加拿大,阿拉斯加。多麼安全呀。現在那裡肯定已經有多少百萬人了。我們可能是這個城市最後剩下的人了。」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思動這麼快這麼遠的。」

  「那麼我們就是最後剩下的人中算得上的。你為什麼不離開我去安全的地方?我很快就會被殺了。沒有人會知道你逃跑了。」

  「婊子!」

  「啊,你生氣了。多嚇人的語言啊。這是心虛的第一個跡象。你為什麼不動點腦子,乾脆把我擄走?那將會是第二個跡象。」

  「去你媽的!」

  他走近她身邊,在盛怒中握緊雙拳。她用一隻冰涼、寧靜的手碰了碰他的臉頰,而觸電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了。

  「不,已經太遲了,我親愛的,」她平靜地說,「現在來了一整個紅色光帶群……下來了,下來了,下來了……正對著我們。這次沒得可逃了。快,就現在!跑!思動!帶我和你一起走。快!快!」

  「婊子!別想!」

  他摟住她,找到她柔軟的珊瑚色嘴唇,吻她;用自己的雙唇摩擦她的,等待著最後的燈光熄滅。

  那震盪再也沒有到來。

  「被耍了!」他大喊。她大笑。他再次吻她,最後強迫自己放了她。她大口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放聲大笑,她珊瑚色的雙眼閃耀著。

  「結束了。」她說。

  「可它還沒有開始過呢。」

  「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之間的戰爭。」

  「讓它成為一場人性的戰爭,」她兇狠地說,「你是第一個不被我的外表欺騙的人。哦,上帝!讓人厭煩的俠義騎士和他們對童話公主的牛奶般溫吞吞的熱情。但是我不是那樣的……在內心。我不是的。我不是的。永不!讓它成為你我之間一場野蠻的戰爭吧。別贏我……毀滅我!」

  突然她又成了奧麗維亞小姐,優雅的白雪公主:「恐怕轟炸已經結束了,我親愛的佛麥雷。陣雨結束了。對於新年來說這是一個多麼令人興奮的序幕啊。晚安。」

  「晚安?」他難以置信地重複。

  「晚安,」她重複了一遍,「真的,我親愛的佛麥雷,你真的那麼笨拙,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被打發了嗎?你現在可以走了。晚安。」

  他猶豫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終於扭轉身,東倒西歪地從宅子裡出去了。他激動又迷惑地發著抖。他頭腦發昏地走著,幾乎沒有留意到他周圍的混亂無序和災難狀況。地平線現在被紅色的火焰的光芒照亮了。突襲的震波那樣劇烈地攪動了大氣,以至於古怪的陣風還在空中噓噓響著。爆炸的震動如此劇烈地撼動了這個城市,磚頭、飛簷、玻璃和金屬正在倒塌、墜落。雖然事實上紐約並沒有受到直接的攻擊。

  街道空蕩蕩的,這城市荒廢了。整個紐約的人口,每個市的居民,都絕望地為安全而思動了……盡他們能力的極限……五英里,五十英里,五百英里。有的人思動到一個被轟炸的中心地帶。幾千人死於思動爆炸,因為公共思動站點設計時從未想到讓它們能適應大批離去的人群。

  佛雷開始注意到街頭出現了穿著白色盔甲的那些以災難為生的人。他的大腦中響起緊急信號,提醒自己要立刻對災難工作有點計劃。這個思動的難題不是要怎麼樣把人口從城市里弄出去,而是要強迫他們回來,恢復秩序。佛雷不打算花一周時間與大火和強盜們打交道。他加速了,避開了這些趁火打劫的人。他在第五大道減速了。加速對他的能量消耗是如此之劇,所以他一般僅在很短的時限內維持加速狀態。長時間的加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打劫的和思動盜匪已經開始在這條街上行動了,單獨的、一群一群的,秘密的但也是野蠻的;豺狼們活生生地劈開一個無助的動物的身體。他們攻擊佛雷。今晚任何東西都是他們掠奪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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