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爾弗雷德·貝斯特 > 被毀滅的人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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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是,薩姆位於維納斯堡①外沙漠中的住宅裡(在一處明亮乾燥的平頂山上)擠滿了來義診的病人。他歡迎每一個低收入者到他這裡看病。替他們治療時,薩姆謹慎地嘗試著為他的病人培養心靈感應能力。薩姆的理由很簡單,透思這個問題其實有點類似于開發某些未經使用的肌肉,這種功能之所以如此罕見,很可能是因為大多數人懶于或者沒有機會這樣做。但是當一個人到了危急關頭,他就沒有辦法再懶惰下去了。薩姆於是趁機給他們提供嘗試的機會,開發他們的潛能。到現在為止,他的成果是發現了百分之二的潛在超感師,比行會面試發現的比例還低。但薩姆依然堅持,毫不氣餒。 ①作者杜撰的金星城市名。 鮑威爾發現薩姆正在自己沙漠家宅岩石叢生的園子裡大步奔走,精力充沛地摧毀沙漠花朵(他以為這就算搞園藝),一邊這麼幹,一邊與一群精神抑鬱的人交流。這些人跟著他走來走去,活像一群忠實的小狗。金星上空長年不散的烏雲反射著讓人目眩的陽光,把薩姆的光頭曬成了粉紅色。薩姆哼哼著、叫喊著,既對病人,也對自己的植物。 「該死的!別跟我說那是紅樹瘤,那是雜草。我看到雜草的時候難道會認不出來?把耙子遞給我,伯納德。」 一個穿黑衣服的小個子男人把耙子交給他,說:「我的名字是沃爾特,@金斯醫生。」 「這就是你的問題所在。」@金斯哼哼道,撕掉一叢橡膠紅的植物。它像棱鏡一樣瘋狂地變幻著顏色,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證明它既不是雜草也不是紅樹瘤,而是讓人提心吊膽的金星褪色柳。 @金斯不悅地看著它的氣囊癟下去,發出哭泣般的漏氣聲。然後他瞪著那個小個子。「逃遁,逃進語言中,伯納德。你只看東西上的標簽,卻不看那個東西本身。你用這種方法逃避真實。你想逃避的是什麼,伯納德?」 「我原本希望你能告訴我,@金斯醫生。」沃爾特回答。 鮑威爾靜靜地站在那裡,欣賞這場面。這就像《聖經》古董書中的插圖。薩姆,一個壞脾氣的彌塞亞(救世主),怒視著他恭順的追隨者。圍繞著他們的是石頭花園裡閃閃發亮的矽石,上面爬滿了顏色斑駁的乾燥的金星植物。頭頂的雲層像閃光的珍珠。背景則是這個星球紅色、紫色和紫羅蘭色的窮山惡水,一直伸展到目力盡頭。 @金斯不屑地哼了一聲,對沃爾特道:「你讓我想起了那個紅頭髮。那個假想自己是交際花的傢伙在哪裡?」 一個漂亮的紅頭髮姑娘從人群中擠出來,傻笑著說:「我在這裡,@金斯醫生。」 「別搔首弄姿,我已經給你定了性了。」@金斯對她沉著臉,用思維波繼續話頭:「你因為自己是個女人而高興,不是嗎?你用性別代替了生活,用你的幻想。『我是個女人,』你對自己說,『於是,男人仰慕我,只要我點頭,成千個男人都想要我。所以我就是個真正的交際花。』胡說八道!不能用這種方法逃避現實。性不是臆想。 生活不是臆想。童貞也不是什麼值得推崇備至的東西。」 @金斯不耐煩地等著回應,但那姑娘只是在他面前裝模做樣地傻笑、搔首弄姿。他終於爆發了:「你們沒有人聽到我對她說了什麼嗎?」 「我聽到了,老師。」 「林肯·鮑威爾!不!你在這裡做什麼?你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 「從地球,薩姆。來諮詢一下,不能久留。下一趟火箭就得趕回去。」 「你不能打星際電話嗎?」 「事情太複雜了,薩姆。只能用超感模式交流。是德考特尼的案子。」 「哦。啊。嗯。是了。我一會兒就來,自己拿點喝的去吧。」@金斯發出思維波通知:「薩莉,老伴。」 @金斯的病人中有一個毫無理由地縮了一下,薩姆興奮地轉向那人:「你聽到了,對不對?」 「不,先生。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不,你聽到了。你收到了思維廣播。」 「沒有,@金斯醫生。」 「那你為什麼跳起來?」 「一隻蟲子咬了我。」 「不對。」@金斯吼道,「我的花園裡沒有蟲子。你聽見我叫我妻子了。」然後他可怕地大喝道,「你們都能聽見我。別說你們不能。你們不想得到幫助嗎?回答我,快,回答我!」 鮑威爾在涼快寬敞的起居室裡見到了薩莉·@金斯。屋頂敞開著。金星上從來不下雨。在長達七百個小時、灼熱難耐的金星白晝中,只需一個塑料圓頂就可以提供一個陰涼的環境。而當七百小時的寒夜開始時,@金斯一家便會打點行裝,回到他們在維納斯堡城裡有供暖系統的單元公寓去。每個居住在金星上的人都以三十天為一個生活週期。 薩姆大步奔進起居室,鯨飲了一夸脫冰水。「喝掉了十塊錢,黑市價。」他朝鮑威爾橫了一眼,「你知道嗎?我們在金星有個賣水的黑市,而警察對此到底做了些什麼呢?別介意,林克。我知道這在你的轄區以外。德考特尼怎麼了?」 鮑威爾提出了難題。關於她父親的死,芭芭拉·德考特尼還保留著歇斯底里式的記憶。她的回憶有兩種可能的解釋。或者是賴克殺了德考特尼,或者他只是目擊了德考特尼的自殺。老傢伙莫斯肯定會堅持要弄清楚這一點。 「我明白了。答案是『是的』。德考特尼是自殺。」 「自殺?怎麼回事?」 「他崩潰了、他的自我適應體系分崩離析了。他因為感情枯竭而壓抑,早就陷在自我毀滅的邊緣。所以我才會沖到地球去阻止他。」 「嗯——這是對我的打擊呀,薩姆那麼,他可以把自己的後腦勺炸飛,對嗎?」 「什麼?把後腦勺炸飛?」 「是的。這就是現場照片。我們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武器,但是……」 「等等。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如果德考特尼是那麼死的,他肯定不是自殺。」 「為什麼?」 「因為他有一種毒藥情結。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注射鎮靜劑自殺。你知道自殺的人,林克。一旦確定要用某種特殊形式死亡,他們永遠不會改變主意。德考特尼一定是被謀殺的。」 「這才對嘛,現在我們進展神速呀,薩姆。告訴我,德考特尼為什麼一心毒殺自己?」 「你開玩笑還是怎麼?如果我知道,他就不會一心自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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