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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泰倫斯道:「給我聽好。要是沒有安全保證,我一個字也不會說。我知道愚可的文件在哪裡,不論薩克人或川陀人都永遠找不到。如果你想得到那些文件,你必須承認我是個政治難民。我所做的都是出於愛國心,出於我們行星的需要。薩克人或川陀人都能自稱是愛國者,弗羅倫納人又為何不可?」

  「大使曾經說過,」瓊斯道,「會把你交給分析局。但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將你移交薩克。由於你曾經迫害這位太空分析員,你將因此受到審判。我無法保證結果如何,但如果你現在跟我們合作,我們就會從輕發落。」

  泰倫斯以淩厲的目光望向瓊斯,然後說:「我願在你身上碰碰運氣,博士……根據那個太空分析員的說法,弗羅倫納的太陽正處於爆前新星階段。」

  「什麼!」除了瓦羅娜,其他人都發出這聲或類似的驚歎。

  「它就快要『砰』的一聲炸成灰燼了。」泰倫斯以譏諷的口吻說,「當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弗羅倫納上所有的一切將被氣化,像是化作一縷輕煙。」

  阿貝爾說:「我不是個太空分析員,但我曾經聽說,根本沒有辦法預測一顆恒星何時會爆炸。」

  「那是事實,至少直到目前為止。愚可有沒有解釋他為何會這麼認為?」瓊斯問道。

  「我想他在文件中有所說明,我能記得的只是它跟碳原子流有關。」

  「什麼?」

  「他當時一直在說:『太空碳原子流,太空碳原子流』,此外還有『催化效應』,就是這些了。」

  斯汀吃吃傻笑,發孚皺起眉頭,瓊斯睜大雙眼。

  然後瓊斯低聲道:「失陪一下,我馬上就回來。」他走出接收空間的範圍,隨即消失無蹤。

  十五分鐘後,他又回到原位。

  瓊斯回來之後,立刻慌慌張張四下張望。除了阿貝爾與發孚,其他人都不見了。

  他說:「他們到……」

  阿貝爾立刻打斷他的話:「我們兩人在等你,瓊斯博士。那位太空分析員和那個女孩正在前往大使館的途中,這場會議已經結束。」

  「結束!銀河啊,我們才剛開始呢。我一定得解釋一下新星形成的可能性。」

  阿貝爾在座位上不安地來回挪動。「沒有必要那樣做,博士。」

  「非常有必要,有絕對的必要,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讓他說吧。」發孚一面說,一面露出微笑。

  於是瓊斯說:「我得從頭說起。在銀河文明最早有案可查的科學文獻中,人類已經知道恒星的能量來自它們內部的核反應。此外人類還知道,在已知的恒星內部物理條件下,剛好只有兩種核反應可能產生必需的能量,兩者的結果都是氫核轉化為氦核。第一種是直接的反應:兩個氫核和兩個中子結合,形成一個氦原子核。第二種是間接的反應,包括數個步驟,最後的結果仍是氫核變為氦核,但在幾個中間步驟有碳核參與。這些碳原子核不會被用掉,在反應進行中會重新產生,因此微量的碳核可一用再用,而將大量的氫核轉化成氦核。換句話說,碳原子核扮演一種催化劑的角色。這些理論都可以追溯到史前時代,追溯到人類局限於一顆行星的時期,倘若真有這樣一個時期的話。」

  「如果這些大家都知道,」發孚說,「我就要說你這番話毫無用處,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但我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恒星究竟使用哪一種核反應,或是兩者同時使用,這點從來沒人能夠確定。長久以來,支持兩種可能性的學派都一直存在。通常大多數意見偏向直接的氫─氦轉化,因為它是兩者中較簡單的一種。

  「好,愚可的理論一定是這樣:氫─氦直接轉化是恒星能量的正常來源,但是在某些情況下,碳核催化作用的重要性增加,加速了間接轉化過程,使恒星的溫度升高。

  「太空中有許多原子流,這點你們都很清楚,而其中有些是碳原子流。通過這些原子流的恒星會吸取無數原子,然而恒星所吸引的原子總質量,與恒星本身的質量簡直無法相比,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只有碳原子例外!要是通過一道含碳濃度非比尋常的原子流,恒星就會變得不穩定。我不知道需要經過多少年、多少世紀,或是需要幾百萬年,碳原子才能擴散到恒星內部,不過大概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就意味著碳原子流必須夠寬,而恒星的軌跡與它的交角必須夠小。總之,一旦浸透至恒星內部的碳原子超過某個臨界值,恒星的輻射量就會突然暴漲。在不可思議的劇烈爆炸中,恒星的外層將盡數崩潰,這就形成了新星。

  「你們明白了嗎?」

  瓊斯等著他們的反應。

  發孚說:「根據鎮長記憶中那個太空分析員一年前講的幾句空話,你就在兩分鐘內想通這一切?」

  「是的,沒錯,這根本沒什麼好驚訝的。太空分析已累積了足夠的知識,即使愚可沒有提出這個理論,也很快會有別人提出來。事實上,以前就有類似的理論出現,可是從未受到正視。那些理論是在太空分析技術發展之前提出來的,當時無人能解釋那些恒星如何突然獲得過量的碳核。

  「可是現在我們知道太空中有碳原子流,我們可以畫出它們的路徑,找出過去一萬年來有哪些恒星與這些路徑相交,再用我們的新星形成及輻射變化記錄核對這些結果。愚可做的一定就是這項研究,他試圖對鎮長說明的一定是他的計算與觀測。不過這些全都不是眼前的重點。

  「現在必須安排的是立即開始疏散弗羅倫納。」

  「我就知道結論會是這樣。」發孚神色自若地說。

  「我很抱歉,瓊斯,」阿貝爾道,「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

  「弗羅倫納的太陽什麼時候會爆炸?」

  「我不知道。愚可一年前就急得不得了,所以我想我們沒有多少時間。」

  「但你不能定出一個日期?」

  「當然不能。」

  「你什麼時候能定出一個日期?」

  「根本無法保證。即使我們拿到愚可的計算,還需要從頭到尾檢查一遍。」

  「你能保證結果將證明那位太空分析員的理論正確無誤?」

  瓊斯皺起眉頭。「我本人十分確定,但是沒有科學家能預先為任何理論擔保。」

  「那麼就是說,你要我們疏散弗羅倫納,純粹是根據一項臆測。」

  「我認為整個行星的人命不是可以拿來冒險的。」

  「假使弗羅倫納是個普通的行星,我會同意你的話。可是弗羅倫納是整個銀河的薊荋來源,所以這件事辦不到。」

  瓊斯氣呼呼地說:「這就是我不在的時候,你和發孚達成的協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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