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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不,因為我料想這件事不會有什麼麻煩。我會要求把幾本太空分析的標準參考書列為限閱書籍,任何詢問這些書籍的人,若無法證明自己是薩克本地人,就把他們留下來問話。他們會同意這樣做,因為他們會知道,或是他們的某些上司會知道,這樣一個計劃根本徒勞無功。」

  「為什麼?」

  「因為,」現在瓊斯說得很快,像是陷入一團顫抖的怒火,「我確定我們的人降落在薩克市太空航站,完全依照他的計劃行事。他可能隨即遭到薩克當局的監禁甚至殺害,無論他是否神智健全。不過這方面我也會追查。」

  阿貝爾將幾乎飲盡的酒杯放下來:「你在開玩笑嗎?遭到殺害?」

  「我看來像是開玩笑嗎?不過半小時前,你對我怎樣描述薩克人?他們的生活、繁榮與權力,全都仰賴他們對弗羅倫納的控制。過去二十四小時,我讀的那些書又告訴我些什麼?弗羅倫納的薊荋田是薩克的財富。如今卻出現一個人,姑且不論精神正不正常,總之他聲稱有個攸關整個銀河的重大事件,使弗羅倫納上男男女女都有生命危險。看看我們的人最後一次的通話記錄。」

  阿貝爾拿起瓊斯扔到他膝蓋上的那段膠捲,又接過瓊斯舉到他面前的閱讀機。他慢慢地看下去,衰老的雙眼湊在目鏡上,一面凝視,一面眨眼。

  「裡面沒有多少資料。」

  「當然沒有。上面寫著有一場危機,還說那是十萬火急,如此而已。可是當初絕不該把它送到薩克人手中。即使這個人錯了,薩克政府怎能允許他到處宣揚心中的瘋狂想法,而弄得銀河盡人皆知?即使不考慮在弗羅倫納上可能引起的恐慌,以及對薊荋纖維的產量造成的影響,至少還要顧慮薩克─弗羅倫納政治關係的肮髒內幕,將全部暴露在全銀河的目光下。想想看,他們只需要解決一個人,就能避免這一切後果,因為我不能光憑這個通話記錄就採取行動,而他們知道這點。在這種情況下,薩克會下不了這個毒手嗎?你口中的這樣一群遺傳學實驗者,是絕對不會猶豫不決的。」

  「而你要我做什麼呢?我必須承認,我仍然不清楚。」阿貝爾似乎不為所動。

  「查出他們是否殺了他。」瓊斯繃著臉說,「你在這裡一定有個諜報組織,這點我們不用爭辯。我在銀河中闖蕩夠久了,早就過了政治青春期。在我利用圖書館做誘餌分散他們注意力的同時,你幫我追根究底查個清楚。而當你查明他們是真凶後,我要川陀做到一件事,那就是讓銀河任何一處的政府都瞭解,殺害分析局的人員絕對會遭到制裁。」

  他與阿貝爾的首度會面就此結束。

  瓊斯說對了一件事。在安排圖書館配合這方面,薩克官員十分合作,甚至相當贊同這個做法。

  可是,他似乎只說對了這件事。幾個月過去了,阿貝爾的情報員在薩克上到處都找不到失蹤者的蹤跡,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十一個多月以來,情況一直沒有改變。瓊斯開始覺得該罷手了;他幾乎已經決定,最多再等最後這一個月。就在這個時候,事情有了突破性的發展。那並非阿貝爾的功勞,而是來自他自己設置的、如今幾乎已經遺忘的稻草人。薩克公共圖書館送來的一份報告,導致瓊斯如今來到弗羅倫納事務部,坐在一位弗羅倫納籍官員對面。

  那位秘書對這個案子做好了打算,已經合上最後一頁公文。

  他抬起頭來:「好,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瓊斯精准地陳述:「昨天下午四點二十二分,我接到一份通知,薩克公共圖書館的弗羅倫納分館為我留置了一個人,那人想要查詢兩本太空分析的標準參考書,而他並非薩克本地人。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沒有聽到進一步的消息。」

  他提高音量,壓下秘書試圖做出的回應,繼續說下去:「我下榻的旅館有個公共接收器,能夠收到超視新聞報道。報道提到昨天下午五點零五分,在薩克公共圖書館的弗羅倫納分館中,有個弗羅倫納巡邏隊員被打昏了,涉嫌這樁暴行的三個弗羅倫納人已被通緝。在後來的新聞提要中,沒有再重複這項報道。

  「而我十分肯定,這兩條消息有連帶關係;我也十分肯定,我要的那個人已遭巡邏隊逮捕。我曾要求批准我前往弗羅倫納,可是被拒絕了。我曾用次乙太聯絡弗羅倫納當局,要他們將那個人送到薩克,結果沒有收到答覆。現在我親自來到弗羅倫納事務部,要求你們對這件事採取行動。要不就讓我去,要不就讓他來。」

  秘書以毫無生氣的聲音說:「薩克政府無法接受分析局官員的最後通牒。我的上司曾警告我,說你或許會問起這些事,還指示了哪些事實是我該讓你知道的。那個據報曾經查詢限閱書籍的人,還有他的兩個同伴——一位鎮長和一位弗羅倫納女子,的確犯下你提到的罪行,並遭到巡邏隊的追緝。然而,他們並沒有被逮捕。」

  瓊斯突然感到一陣痛苦的失望,但他根本懶得掩飾。「他們逃掉了?」

  「並不儘然,他們躲進某個叫馬特·柯洛夫的人開的麵包店。」

  瓊斯瞪大眼睛。「竟然讓他們留在裡面?」

  「最近,你有沒有會晤過尊貴的路迪根·阿貝爾閣下?」

  「這和他有什麼……」

  「根據我們的情報,你常常出現在川陀大使館。」

  「我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大使了。」

  「那麼我建議你去見見他。我們允許那些罪犯安然躲在柯洛夫的店裡,是出於尊重我們和川陀的微妙星際關係。我接到上司的指示,若是有必要就告訴你,那個柯洛夫——你或許不會感到驚奇——」說到這裡,那張白皙的臉孔露出像是冷笑的罕見表情,「我們的國家安全部早就知道他是一名川陀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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