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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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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你很挑食嗎?」 「不。可是,我在飛船上吃的總是豆子。如果有別的,我就先挑別的吃。」 他的手在罐頭上面晃來晃去,然後選了一聽橢圓形閃閃發亮的罐頭。罐頭呈扁平形狀像一條蛙魚或是這類的美食。加了適當的壓力,罐頭就打開了。 「豆子——!」多諾萬叫起來,然後又伸手要去拿另一聽。 鮑威爾一把拽住他的褲子帶說:「最好是把這聽吃掉,小弟弟。食品供應是有限的,而咱們可能要在這裡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多諾萬繃著臉把手縮了回來。「這就是全部吃的東西嗎?光是豆子?」 「可能吧。」 「下面的櫥子裡是什麼?」 「牛奶。」 「光是牛奶?」多諾萬憤怒地叫起來。 「看來是。」 他們默不作聲地把豆子和牛奶吃了下去。在他們離開後,落下的那一段牆又升起來,構成連接一片的牆面。 鮑威爾歎息道:「一切都自動的,一切恰好都是這樣。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感到自己這樣的沒用。你的波導設備在哪兒?」 「就在那裡。可是咱們第一次看的時候,在那些東西當中,並沒有它。」 十五分鐘之後,他們回到裝有玻璃舷窗的房間,面對面坐下,相互看著。 鮑威爾陰鬱地看著房間裡這一個儀錶,上面仍然寫著秒差距,刻度上最後一個數字仍然是100 0000,而指針仍然死死地指著刻度零。 在美國機器人和機械人公司的最里間辦公室,艾爾弗雷德·蘭寧有氣無力地在說:「他們是不會回答的了。我們各種波長都試了——公用的、私人的密碼的、明碼的,甚至他們現在有的這些亞輻射物質波。電腦還是什麼也不說嗎?」這最後一句他是對著卡爾文博士說的。 「它不會進一步說明這個問題的,艾爾弗雷德,」她用加重的語氣說,「它說,他們能聽到我們……而當我逼迫它時……它變得……唔,變得慍怒起來。可是它不應該是這樣……有誰聽說過慍怒的機器人呢?」 「我想,您已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了,蘇珊,」勃格特說。 「就是這樣!它承諾,它完全由自己來遙控這艘飛船。它對他們的安全非常樂觀,但不肯講說情,我不敢逼迫它。但是,看來麻煩的中心問題是星系問跳躍的本身。當我提起這個問題時,電腦明朗地大笑起來。還有一些別的跡象。最直接的跡象是它變得明顯的反常。」 她看看別人,「我指的是歇斯底里。我當時就放棄了這個話題我希望我沒有損害它。但是,它給了我一個啟示。我能對付歇斯底里。給我十二個小時,如果我能使它恢復正常,那麼它就能使飛船返回地面。」 勃格特看來大力驚愕:「星系間的跳躍!」 「怎麼啦?」卡爾文和蘭寧同時叫喊起來。 「電腦提供給我們的關於發動機的數據。我說……我剛才正想著一些事。」 他匆匆地走出去了。 蘭寧目送他離去,然後很不禮貌地對卡爾文說:「關心您自己的下場吧,蘇珊。」 兩個小時之後勃格特急切地對蘭寧說:「我跟您講,蘭寧,情況就是這樣。星系間的跳躍並不是一瞬間的事。只要光速是有限的,它就不會是一瞬間的事。生命不可能存在……在穿行宇宙時,物質和能不可能以原本的形態存在。我不知道可能會是什麼樣,但情況就是如此。這就是導致聯合公司的機器人毀滅的原因。」 多諾萬覺得自己變得形容枯槁。他說:「僅僅才五天?」 「僅僅才五天,我敢肯定。」 多諾萬憐憫地看看自己周圍。透過舷窗可以看見星星。它們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冷漠;牆壁碰上去是冰冷的,室內剛才閃耀起來的亮光也使人感到冷冰冰;儀錶上的指針仍然死死地指著刻度零;多諾萬覺得嘴裡老是有豆子味。 他悶悶不樂他說:「我需要洗個澡。」 鮑威爾抬起頭看了一會,然後說:「我也需要。你別老感到不自在。除非你想用牛奶洗澡而使自己沒有喝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實際上快沒有喝的人。格雷格,星系間的漫遊什麼時候開始?」 「我還等你告訴我呢。可能我們正在進行。我們最終會到達那邊最起碼,我們的遺骸會……可是,難道電腦的原設計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死嗎?」 多諾萬背對著鮑威爾說:「格雷格,我曾想過,這太糟糕了。除了到處轉轉或自己跟自己說話之外,這裡沒有什麼可做的了。你知道那些關於逃亡到宇宙間去的傢伙的故事嗎?在他們還沒被餓死之前,他們早就瘋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格雷格,自從開始老這麼亮著以後,我就感到不舒服。」 室內一片沉默。鮑威爾用微弱的聲音說:「我也是。這有點像什麼呢?」 紅頭髮轉過身來。「身體裡邊感到不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邊使著勁敲打似的。那兒都繃得緊緊的,呼吸感到困難,我不能平靜地站著。」 「哈——,你感到顫動嗎?」 「你指的是什麼?」 「坐下一小會兒,聽一聽;聽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好像有東西在什麼地方抖動,並且使整個飛船都顫動,而且連你也和船一起顫動。聽——」 「對……對。你認為是什麼在顫動,格雷格。你不認為這是我們自己」 「可能是,」鮑威爾慢慢地抨著自己的鬍子,「但這也可能是船的發動機。可能發動機已準備好了。」 「幹嗎用?」 「為了完成星系間的跳躍,可能已經快了。但鬼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多諾萬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暴躁地說:「如果是,就讓它是吧,但我希望我們能進行搏鬥。光這樣等待著事情的發生,我覺得恥辱。」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鮑威爾看著自己的一隻手——這只手正放在椅子的金屬扶手上面。他冷靜而沉著他說:「你摸摸牆,邁克爾。」 多諾萬摸了一下,說:「可以感覺到震動,格雷格。」 甚至星星也顯得模糊不清起來。不知什麼地方給人造成一個模糊的印象,好像堵裡面有一架巨大的機器正在聚集力量,貯存能量準備作一次極強有力的跳躍,抖動著,不斷地增強力量的規模。 這一切來得非常突然,並帶有脈衝般的疼痛。鮑威爾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僵在那裡。他的目光落到多諾萬身上,然後變得模糊起來。同時,多諾萬的喊聲傳到他耳朵裡,微弱得猶如嗚咽一般,然後消失了。他感到五臟六腑被攪亂了,而外面被冰氈層層裹住,越來越厚。 眼前有什麼東西好像散亂了,旋轉起來,只感到一陣陣的刺眼強光和痛痛。這個東西倒下了。 同時還在扭轉著。 而且是頭向前地栽倒下去。 變得寂靜了! 這個東西就是死亡! 這是一個沒有人活動、沒有知覺的世界。一個喪失了感覺的,只有膝隴的意識的世界——只意識到黑暗、寂靜及無形的掙扎。 主要是一種對永恆的意識。 鮑威爾意識到他的自我像一根白色的細絲——冰冷而恐懼。 然後他聽到一個油滑而洪亮的聲音,如響雷在他的上方轟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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