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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視神經是一束纖維,每一根纖維都象一串臘腸。

  杜瓦爾停下來,用手去摸兩節「臘腸」連結的地方。

  「朗飛氏結。」他驚異地說。「我正摸著它。」

  「別老去摸它了。」格蘭特喘著氣說。「繼續往前遊吧。」

  那些白細胞得通過這個塞得滿滿的網道,而且不象游泳的人那麼容易過去。它們已經擠出來,進入了組織間隙液,現在在密集的神經纖維之間鼓脹著前進。

  格蘭特焦急地觀察著,好弄清楚那個白細胞是不是還在追趕。就是裡麵包著「海神號」的那一個。他再也看不到「海神號」了。如果它是在靠得最近的白細胞裡。那麼它就已經深深陷入它的物質內部,以致再也看不見了。如果後面的白細胞不是那個白細胞的話,那麼儘管經過這一切努力,到頭來賓恩斯還是可能要被弄死的。

  頭盔燈光束照射到的每根神經都閃爍著火花,火花一個接一個飛快地向後移動。

  「光脈衝。」杜瓦爾喃喃地說道。「賓恩斯的眼睛沒有完全合上。」

  歐因斯說:「一切都肯定在變得越來越小。你注意到沒有?」

  格蘭特點點頭。他說道:「我當然注意到了。」那個白細胞,剛才還是個碩大無朋的怪物,現在卻縮小了一半,如果還是怪物的話。

  「我們只剩幾秒鐘了。」杜瓦爾說道。

  科拉說;「我遊不動了。」

  格蘭特向她轉過身來。「你肯定遊得動。我們現在在眼球裡了。我們高安全脫險只有一滴淚珠之遙了。」他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腰身,推著她向前遊,隨後又把她的激光器和動力設備接了過來。

  杜瓦爾說;「從這裡穿過去,我們就進入淚管了。」

  他們已經大到幾乎可以把他們在其中游著的組織間隙填滿了。隨著體積漲大,他們的速度也增加了,那些白細胞也不顯得那麼可怕了。

  杜瓦爾一腳踢開擋在他面前的膜壁。「穿過去。」他說道。「彼得遜小姐,你先走。」

  格蘭特把她推了過去,自己跟在後面。然後是歐因斯,最後是杜瓦爾。

  「我們出來了。」杜瓦爾帶著幾分矜持激動地說:「我們從人體內部出來了。」

  「等等。」格蘭特說道。「我要把那個白細胞也弄出來。不然的話……」

  他等了一會兒,然後激動地叫了起來:「它來了。而且,老天保佑,正是我要的那個。」

  那個白細胞艱難地從杜瓦爾皮靴踢開的缺口滲了出來。透過它內部的物質,能清晰地看到「海神號」,或是它那被那被壓裂了碎片。船早就在擴展,大小幾乎等於白細胞的一半了,這可憐的怪物沒有料到會突然感覺消化不良。

  然而!它還在奮勇地掙扎前進。一旦它被刺激起來跟蹤,它就不會幹別的了。

  這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個液體在上漲的井裡往高處漂去。那白細胞,幾乎都不能動了,也跟著他們漂了上來。

  這光滑的弧形牆壁有一面是透明的。不是單薄的毛細血管壁那種透明,而是真正透明。這兒看不到細胞核膜。

  杜瓦爾說道:「這是角膜。那邊那扇牆是下眼瞼。我們得走得遠遠的。好充分解除微縮,而不致傷害賓恩斯,而且我們只剩下幾秒鐘就要解除微縮了。」

  上邊相距好幾英尺遠的地方(根據他們仍然很小的比例)有一道水平裂縫。

  「從那兒穿過去。」杜瓦爾說道。

  ***

  「潛艇到了眼球表面。」傳來了勝利的歡呼聲。

  「好了。」裡德說。「右眼。」

  一位技師俯下身子把玻璃片放在賓恩斯閉著的右眼前。放大鏡也放好了。慢慢地他的下眼瞼被一個包著氊子的鉗子輕輕夾住拉下來了。

  「在那兒。」技師屏聲斂氣地說:「象一粒灰塵。」

  他熟練地把玻璃片靠著眼睛放好,於是一滴眼淚帶著那個小點擠出來掉在片上了。

  大家都向後閃開。

  裡德說道:「大到能看到的東西很快就會變得大得多,散開!」

  那位技師,既要行動敏捷,又要絕對平穩,相當緊張地把玻璃片向地上一放,就一個箭步向後退走了。

  護士們迅速地把手術臺從寬闊的雙扇門裡拖了出去。緊接著,玻璃片上的灰粒就以驚人的速度漲大起來,恢復了原來的體積。

  在原來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堆磨圓了棱角而且受過腐蝕的金屬碎片。

  裡德喃喃地說:「還有八秒鐘富餘時間。」

  但是卡特問道:「邁克爾斯在哪兒?如果邁克爾斯還在賓恩斯體內……」他向那已經消失了的手術合追去,心頭再次充滿了失敗的感覺。

  格蘭特把頭盔拉下來,揮手招呼他回來。「沒有什麼問題,將軍。那堆東西就是「海神號」的殘骸,在那裡邊什麼地方你能找到邁克爾斯的遺體。也許只剩下一堆人肉醬和一些骨頭碎屑了。」

  ***

  格蘭特對於現實世界仍然感到不習慣。他一連睡了十五小時,雖則中間醒了幾回。醒過來以後,對於這個又明亮又寬廣的世界,不免感到驚奇。

  他是在床上吃的早餐,卡特和裡德坐在他床邊,笑容滿面。

  格蘭特問道:「其他人員也都享受這種待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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