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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是某種類型的白細胞,我希望它們不會給我們找麻煩。循環系統中任何細菌最終都要進入某個淋巴結,它不會轉彎抹角走那些彎彎曲曲的道路……」

  「我們能嗎?」

  「我們的行動是有意識的,而且有著明確的目的,而細菌則是盲目漂流。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區別。細菌一旦被俘獲在淋巴結裡,就由抗體來對付,如果這個辦法不行,就由動員來戰鬥的白細胞們來圍殲。」

  陰影現在靠近了。淋巴的金黃色加深而變渾濁了.前面高處似乎有一堵牆。

  「你的航線對嗎,歐因斯?」邁克爾斯喊道。

  「對,但是很容易轉錯彎。」

  「即使你轉借了彎,你也要記住,這會兒我們總地說來是在向上航行的。把重力指示器放在與視線平行的地方,儘量保持平穩,那麼最後你是不會走錯的。」

  「海神號」來了一個急轉彎,忽然一切都變成了灰色。潛艇前燈所照到的,不是深灰的暗影就是淺灰色的暗影。偶爾出現個把比船短而且窄得多的小杆狀物和一叢一叢很小的、邊上長著絨毛的圓形物體。

  「細菌。」邁克爾斯喃喃地說。「現在我看到的細節太多,反而認不出是什麼種類了。你看這奇不奇怪?細節過多。」

  「海神號」現在速度慢了下來,不那麼有把握地沿著有著眾多平緩的大彎小拐的航道航行著。

  杜瓦爾走到工作室門口。「現在怎麼啦?船如果不能平穩航行,那根線我是搞不下去了,布朗運動已經夠顛簸的了。」

  「對不起,大夫。」邁克爾斯冷冷地說。「我們正在通過一個淋巴結,而我們已經盡力而為了。」

  杜瓦爾滿臉怒容,轉身走了。

  格蘭特向前頭凝視著。「上邊那地方成了一片混亂,邁克爾斯大夫。那種樣子有點象海草的是什麼東西。」

  「網狀纖維。」邁克爾斯說。

  歐因斯叫道:「邁克爾斯大夫。」

  「什麼事?」

  「那種纖維狀的東西越來越密了。設法把船開過去而又不造成某種傷害,我做不到。」

  邁克爾斯露出沉思的神色。「這不用耽心。我們造成的任何傷害,不管怎樣,都將是最小最小的。」

  當「海神號」推擠著開進纖維叢的時候,纖維向兩邊分開,擦著船窗滑過去,然後消失了。這種情況一再出現,次數越來越頻繁。

  「這沒有關係,歐因斯。」邁克爾斯鼓勵他說。「人體能毫無困難地修補這樣的傷害。」

  「我不是耽心賓恩斯。」歐因斯大聲說道:「我是耽心這艘船,如果這種東西堵塞了排氣管,引擎溫度就會太高——而且它粘附在船上。你沒聽到引擎聲響不一樣了嗎?」

  格蘭特聽不到,因此他們注意力又轉到船外去了。現在船在小心翼翼地穿過一座卷鬚的森林。在前燈照耀下,那些卷鬚閃爍著發出一種令人害怕的紫醬色。

  「我們很快就能通過。」邁克爾斯說道。但是他說話的聲音明顯地表現出憂慮。

  航道的確稍稍通暢了一些,現在格蘭特也確實能聽出引擎響聲不同了,它聽起來成了逐漸加重的嘶啞聲,好象廢氣從排氣管咕嘟咕嘟放來的清澈回聲被捂住,被堵塞了似的。

  歐因斯喊道:「注意正前方!」

  一個濕漉漉的桿菌啪嗒一聲同船身相撞了。細菌所包含的物質順著船窗的曲線變彎了,又彈回去變成原狀,蹦走了,在窗戶上留下一個污點,慢慢被沖洗掉了。

  前面還有一些這種桿菌。

  「發生了什麼事?」格蘭特驚詫地問道。

  「我認為,」邁克爾斯說。「我認為我們正在目睹抗體是怎樣對細菌作出反應的。白細胞沒有參加。看!注意細菌的壁——在微縮光線反射下不太清楚,但是你能看見嗎?」

  「不能,我看不見。」

  從他們背後傳來了杜瓦爾的聲音:「我也是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格蘭特轉過身去:「金屬絲弄好了嗎,大夫?」

  「還沒有。」杜瓦爾說。「在這種嗑嗑碰碰的情況下,我幹不了活,只好搞一擱了。抗體怎麼了?」

  邁克爾斯說:「既然你不幹活了,咱們把艦內的燈閉掉咆。歐因斯。」

  燈閉了,唯一的光亮是從外面來的一種可怕的、閃爍不定的紫醬色,它使每個人的臉色都罩上了一層森嚴的陰影。

  「外邊發生了什麼事?」科拉問道。

  「我正在想講一講哩。」邁克爾斯說。「注意看前頭那細菌的邊緣部分。」

  格蘭特眼睛眯縫著,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光線搖搖擺擺閃爍不定。「你是說那些氣槍子彈似的小東西嗎?」

  「就是那些東西。那是些抗體分子。你知道,以我們的比例,抗體中的蛋白質也顯得大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附近就有一個。注意看,注意看。」

  一個小抗體旋轉著從窗前過去了。在近處看它根本不象個氣槍子彈。它看來似乎比氣槍子彈大一些,像是一小把實心麵條,顯得似圓非圓。一些隻在微弱閃光照射之下才能看到的細小股索從各處向外突出。

  「它們在幹什麼?」格蘭特問道。

  「各類細菌都有各自不同的細胞壁,這個壁是由接待定方式排列的特定原子組合構成的。在我們看來,各種不同的細胞壁都是光滑的,看不出什麼特點,但是,如果我們更小一些——按分子的比例,而不是按細菌的比例——那我們就可以看到,每個細胞壁都有一種鑲嵌圖形,而這個圖形就由於細菌種類不同而不同,而各具特色。抗體能利索地吸附到這個鑲嵌細工上,一旦它把細胞壁的關鍵部分覆蓋上,那細菌細胞就完了,就象把人的鼻子和嘴巴堵上使他窒息而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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