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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嗯,他在昏迷狀態中,而且處於低溫冷卻下,但考慮到腦部受損的情況,我認為不能超過六十秒鐘——最多了。」

  卡特說:「「海神號」能在不到六十秒鐘的時間內沖過心臟,對不對?」

  「我不知道。」

  「那麼他們就得試試。我們把不可能的因素排除之後,剩下的,哪怕危險,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就是我們將要去嘗試的事了——使心臟停止跳動,會有些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也沒有。用漢姆萊脫①的話來說『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辦到。真正的訣竅在使它重新跳動。」

  ①漢姆萊脫,即哈姆雷特,是英國戲劇家莎士比亞(1564-1616)同名悲劇中主角的名字。

  「我親愛的上校,那是你的問題和你的責任了。」他看了看計時器,讀數是50。」我們在浪費時間。咱們著手進行吧,讓你的心臟專家們行動起來,我將向「海神號」上的人員發出指示。」

  「海神號」上燈光明亮。邁克爾斯,杜瓦爾和科技服裝不整,頭髮散亂地聚集在格蘭特周圍。

  格蘭特說道:「就是這樣。我們一靠攏,他們就用電擊法使賓恩斯心臟停止跳動;在我們出來的時候再使它起搏。」

  「再使它起搏?」邁克爾斯突然大聲說道。「他們發瘋了嗎?賓恩斯的健康情況經不起那個。」

  「我猜想,」格蘭特說,「他們認為這是使命成功的唯一機會。」

  「如果那是唯一的機會,那我們就已經失敗了。」

  杜瓦爾說:「邁克爾斯,我有過心臟直視手術的經驗。這也許是可能的。心臟要比我們想像的堅韌——歐因斯,我們通過心臟得花多少時間?」

  歐因斯從氣泡室往下瞧,「我剛計算出來,杜瓦爾。如果不耽擱,我們能在五十五秒到五十七秒鐘內通過。」

  杜瓦爾聳聳肩說:「我們還會有三秒鐘富餘時間。」

  格蘭特說:「那我們最好就開始吧。」

  歐因斯說:「我們現在就在隨著血流漂向心臟。我要把引擎速度調大。反正對這些引擎我也需要檢驗一下。它那陣子被衝擊得真夠嗆。」

  一種減弱了的顫抖聲稍稍提高了音調,船在前進的感覺壓倒了布朗運動單調而古怪的振動。

  「關燈。」歐因斯說。「我在哄著這寶貝趕路的時候,大家最好休息休息。」

  燈一關掉,所有的人又都溜到窗前去了——其中甚至包括邁克爾斯。

  他們周圍的世界完全變了樣。仍舊是血的世界。血裡仍舊包含著各種渣渣屑屑,各種斷片和分子聚合體,包含著血小板和紅細胞,但又多麼不同啊——多麼不同啊……

  現在這裡是上腔靜脈,是來自頭部的主要靜脈,它的氧氣供應被用光了,沒有了。紅細胞裡的氧被耗盡了,現在它裡面只有血紅蛋白而不是氧化血紅蛋白——那種血紅蛋白和氧氣的發亮的紅色結合物。

  血紅蛋白本身是藍紫色,但是在船內微縮了的光波的奇特反射下,每個紅細胞都發出藍綠而常常夾雜著紫色的閃光。其它一切都帶著這些非氧化紅細胞的顏色。

  那些血小板在陰影裡從船旁滑過去,而船曾有兩次在現在象綠色的乳酪,在笨重地一致一縮的白細胞旁邊經過,所幸隔著一段距離。

  格蘭特再次瞧著科技的側面;這側面,帶著接近崇拜的敬仰心情向上仰著,就象目前這樣,而它本身在藍色暗影中也顯得無比神秘。格蘭特吉訶德式①地虛幻地想著:她是藍綠色極光照射下的某個極地的冰後。突然他感到空虛和無限思慕。

  ①(堂)吉訶德是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1547-1616)所著小說《堂吉訶德》中的主人公。所謂「吉訶德式」的人,是指不切實際,熱衷於俠義行為的空想家。

  杜瓦爾喃喃地說:「壯麗啊!」——但是現在他看著的不是科拉。

  邁克爾斯說:「準備好了嗎,歐因斯?我將引導你通過心臟。」

  他走到他那些圖表前並且打開了頭頂上的一盞小燈。這一來,剛才還把「海神號」籠罩在神秘氣氛的陰沉的藍光馬上就顯得昏暗了。

  「歐因斯,」他喊道.「心臟圖A-2號。進路。右心房。這圖你有嗎?」

  「我有。」

  格蘭特問道:「我們已經到心臟了嗎?」

  「你自己聽吧。」邁克爾斯沒好氣地國答道。「別看,聽。」

  「海神號」乘員之間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們可以聽到這聲音——像是遠處轟隆的炮聲。其實這不過是潛艇甲板有節奏的振動聲,緩慢而整齊,但越來越響。傳來了沉悶的「砰」聲,接著的一聲更加沉悶,休止,然後重複,又響了一些,每次都要比以前響一些。

  「心臟!」科拉說。「這就是。」

  「對了。」邁克爾斯說。「大大地放慢了。」

  「我們聽到的聲音不準確。」杜瓦爾不滿意地說。「聲波本身太強大了,影響不了我們的耳朵。它們使船體產生次級振動,可這就完全是兩碼事了。在正式的人體考察中……」

  「到將來那時候再說吧,大夫。」邁克爾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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