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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婉達說:「我們真的得讓我祖父經歷這一切嗎?他已不再年輕。我們能不能光是去見治安官,而省去一場陪審團審判?」

  律師轉向她。「可以做得到,假如你瘋了,或許可以這樣做。治安官都是大權在握而毫無耐心的人,他們寧可隨便判個一年徒刑,也不願意聽被告的陳述。沒有人會想去見治安官。」

  「我想我們應該去。」婉達道。

  謝頓說:「好啦,婉達,我想我們該聽西夫……」但他剛說到這裡,便覺得腹部一陣強烈的激蕩,那是婉達在「推」他。於是謝頓改口道:「好吧,如果你堅持。」

  「她不能堅持,」律師說,「我不會允許這種事。」

  婉達說:「我祖父是你的委託人,如果他要某件事照他的意思做,你就得那樣做。」

  「我可以拒絕他的委託。」

  「好啊,那麼請便。」婉達以尖銳的口氣說,「我們會單獨面對治安官。」

  諾夫可想了一想。「那麼,好吧,既然你這麼固執己見。我擔任哈裡的法律代表好多年了,我想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遺棄他。但是我要警告你,他被判入獄的機會十之八九,到時候我得費九牛二虎之力尋求赦免——假使我辦得到的話。」

  「我可不怕。」婉達說。

  謝頓咬著嘴唇,此時律師又轉向他。「你怎麼說?你願意讓你的孫女做主嗎?」

  謝頓想了一下,然後大大出乎老律師的意料之外,他答道:「願意,我願意。」

  §19

  當謝頓進行陳述時,治安官沒好氣地望著他。

  治安官說:「你怎麼會認為你打倒的那個人有攻擊你的意圖?他打你了嗎?他威脅你了嗎?他有沒有以任何方式令你感到身處險境?」

  「我孫女察覺到他向我迫近,而且相當確定他打算攻擊我。」

  「不用說,老先生,這點絕對不夠。在我宣判之前,你還有任何事能告訴我嗎?」

  「好吧,慢著,」謝頓忿忿不平地說,「別那麼快就宣判。幾個星期前,我遭到八個人襲擊,結果我兒子幫我打退他們。所以說,您看,我有理由認為可能再度受到襲擊。」

  治安官隨手翻了翻文件。「遭到八個人襲擊,你報案了嗎?」

  「當時附近沒有保安官,一個也沒有。」

  「答非所問,你報案了嗎?」

  「沒有,大人。」

  「為什麼?」

  「原因之一,我怕捲入冗長的法律程序。既然我們把八個人趕走了,自身又安然無事,再找其他麻煩似乎毫無意義。」

  「就你和你兒子,你們怎麼有辦法抵擋八個人?」

  謝頓遲疑了一下。「我兒子如今在聖塔尼,不在川陀管轄範圍。所以我能告訴您,他帶著兩把達爾長刀,而且他是用刀的行家。那天他殺了其中一人,並且重傷另外兩個,其他人便帶著死傷的同伴跑了。」

  「但你並沒有為這次的死傷報案備查?」

  「沒有,大人,理由和剛才說的一樣,而且我們是自衛傷人。然而,如果您能查出那三名死傷者,您就有了我們遭到攻擊的證據。」

  治安官說:「追查一死兩傷、三個無名無姓的川陀人?你曉不曉得光是刀傷身亡的,川陀上每天便能發現超過兩千具屍首?這種事除非立即接到報案,否則我們一籌莫展。你曾經遭到襲擊的這項陳述,完全不足以採信。現在我們必須做的,是審理今天這個事件。有人替它報了案,還有一名保安官作證。

  「所以說,讓我們單單考慮目前這個狀況。你為何認定那個人準備攻擊你?只因為你剛好路過?因為你似乎年老而無力抵抗?因為你像是可能攜帶大筆信用點?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想,治安官,是因為我的身份。」

  治安官看了看面前的文件。「你是哈裡·謝頓,是個教授和學者。這點為何會讓你特別成為襲擊的對象?」

  「因為我的觀點。」

  「你的觀點。嗯……」治安官草率地翻了翻幾份文件。突然間他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凝視著謝頓。「慢著——哈裡·謝頓。」他臉上浮現出熟識的神情,「你就是那個研究心理史學的,對不對?」

  「是的,治安官。」

  「很抱歉,我對它毫無認識。我只知道它叫這個名字,以及你到處發表預言,說些帝國末日即將來臨之類的話。」

  「並不儘然,治安官。但我的觀點已經變得不受歡迎,因為事實逐漸證明它們都是真的。我相信正是由於這個緣故,因此有人想要襲擊我,更有可能是受雇襲擊我。」

  治安官瞪了謝頓一會兒,然後叫來逮捕謝頓的那名保安官。「你有沒有查過受傷那人的身份?他有沒有前科?」

  女保安官清了清喉嚨。「有的,大人。他被逮捕過好幾次,罪名是襲擊和箍頸。」

  「喔,那麼他是累犯了?這位教授有沒有前科呢?」

  「沒有,大人。」

  「所以這件案子,是一位無辜的老人擊退一個有前科的箍頸黨。而你卻逮捕了這位無辜的老人,是不是這樣?」

  保安官啞口無言。

  治安官說:「你可以走了,教授。」

  「謝謝您,大人。我能拿回我的手杖嗎?」

  治安官對保安官彈了一下手指,後者便將手杖交給了謝頓。

  「可是要記住一件事,教授。」治安官說,「倘若你再要用那根手杖,最好絕對確定你能證明那是自衛行為。否則……」

  「是的,大人。」哈裡·謝頓離開了治安官的審判廳,他的身體笨拙地倚在手杖上,但他的頭抬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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