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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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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哈裡·謝頓說:「外面真是美麗,好一個難得的黃昏。既然我們住在穹頂之下,每個黃昏都應該是像這麼美好的天氣。」 婉達淡然地說:「如果總是那麼美麗,爺爺,那我們一定會生厭。每晚有些小小的變化,對我們是好的。」 「對你是好的,因為你還年輕,婉達,你還有很多很多個黃昏。我可不同,我希望多些美好的日子。」 「好啦,爺爺,你還不老。你的右腿情況不錯,你的心靈敏銳如昔,我都知道。」 「的確。繼續說,讓我感覺舒服點。」然後,他帶著不自在的神態說:「我想出去走走,我想離開這間窄小的公寓,散步到帝國圖書館,享受一下這個美好的黃昏。」 「你要到那座圖書館做什麼?」 「此時此刻,什麼也不做。我只是想走走,可是……」 「嗯,可是?」 「我對芮奇承諾過,要是沒有保鏢,我不會在川陀閒逛。」 「芮奇不在這裡。」 「我知道,」謝頓喃喃地說,「但承諾總是承諾。」 「他並沒說該由誰擔任保鏢,對不對?我們去散散步吧,我來當你的保鏢。」 「你?」謝頓咧嘴笑了笑。 「是的,我,我自願提供這項服務。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去走走。」 謝頓被逗樂了。他有些不想帶手杖出去,因為他的右腿近來幾乎不痛了。但是,另一方面,他換了一根新手杖,杖頭灌了鉛,比原來那根更沉重、更堅固。倘若他只能有婉達這位保鏢,他認為最好還是帶著那根新手杖。 這趟漫步相當愉快,謝頓萬分高興自己未能抗拒這個誘惑。直到他們走到某個地方—— 謝頓突然在憤怒與灰心交雜的情緒中舉起手杖,說道:「看看那裡!」 婉達揚起目光。正如每個黃昏一樣,穹頂正放出光芒,以製造薄暮的氣氛。當然,隨著夜色漸深,它就會逐漸變暗。 然而謝頓所指的,則是穹頂上的一條暗帶。換句話說,有一段燈光消失了。 謝頓說:「我剛到川陀的時候,這種事是不可思議的。當年隨時有人維護那些燈泡,整個城市都在運作。可是現在,它在這些小節上開始四分五裂,而最令我煩惱的是根本沒人在乎。為什麼見不到向皇宮請願的活動?為什麼沒有義憤填膺的集會?就好像川陀人民指望著這座城市逐漸瓦解,然後又遷怒到我身上,因為我指出這正是如今在發生的事。」 婉達輕聲道:「爺爺,我們後面有兩個人。」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進故障的穹頂燈光所形成的陰影。謝頓問道:「他們只是路過嗎?」 「不,」婉達並未望向他們,她不必那麼做,「他們在跟蹤你。」 「你能阻止他們嗎?推走他們?」 「我在嘗試,但對方有兩個人,而且他們很堅決。這就像——就像在推一堵牆。」 「他們在我後面多遠?」 「大約三公尺。」 「逐漸接近?」 「是的,爺爺。」 「等他們來到我身後一公尺,就趕緊告訴我。」他的手沿著手杖往下滑,最後握住手杖的尖端,讓灌鉛的那頭自由搖擺。 「來了,爺爺!」婉達悄聲道。 謝頓立即轉身,並揮動他的手杖。杖頭重重落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那人發出一聲尖叫,倒在人行道上拼命翻滾。 謝頓說:「另外那傢伙呢?」 「他跑掉了。」 謝頓低頭望著地上那個人,並用腳踩住他的胸部。「搜他全身的口袋,婉達。一定有人付他一筆信用點,我要找出他的信用檔案,說不定我能認出他們是哪一路的。」他又若有所思地說,「我本來想打他的頭。」 「那會要他的命,爺爺。」 謝頓點了點頭。「說來慚愧,那正是我想要做的。所幸我沒打中。」 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是怎麼回事?」接著,一個穿著制服的人滿頭大汗地跑過來。「你,把那根手杖給我!」 「保安官。」謝頓和氣地喚道。 「你有話可以待會兒再對我說,我們得先幫這個可憐人召救護車。」 「可憐人!」謝頓氣呼呼地說,「他正準備攻擊我,我的行動是自衛。」 「我看到整個經過,」那名保安官說,「這人並未伸出一根指頭碰你。你突然轉過身來,毫無來由就給他一棍。那不是自衛,那是蓄意傷害。」 「保安官,我告訴你……」 「什麼也別告訴我,有話可以在法庭講。」 婉達以甜美輕柔的聲音說:「保安官,只要你能聽我們說幾句……」 那保安官說:「你快回家去,小姐。」 婉達站了起來。「我絕不會那麼做,保安官。我祖父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在她閃爍的目光下,保安官喃喃道:「好吧,那就一塊走。」 §18 謝頓暴跳如雷。「我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被拘留過。幾個月前,有八個人襲擊我,在我兒子的幫助下,我才有辦法打退他們,可是那個時候,附近看得見一個保安官嗎?有人前來助我一臂之力嗎?沒有。這次,我有備而來,我把一個準備襲擊我的人打倒在地。附近看得見一個保安官嗎?不但看得見,她還將我逮捕。一旁還有路人圍觀,他們樂得看到一個老頭因蓄意傷害罪被帶走。我們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謝頓的律師西夫·諾夫可歎了一口氣,再以平靜的口吻說:「一個敗壞的世界。但是不用擔心,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你保釋出來。然後,你終將回到這裡,在你的同儕所組成的陪審團前接受審判。而最重的刑罰——最重不過的——也只是法官申斥你幾句而已。你的年紀和你的名望……」 「別提我的什麼名望。」謝頓仍在氣頭上,「我是個心理史學家,而如今這個年頭,心理史學可是肮髒的字眼,他們會樂於見到我坐牢。」 「不,他們不會。」諾夫可說,「也許有些偏激人士對你懷恨在心,但我絕不會讓這種人進入陪審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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