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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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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怎麼樣,雨果?」謝頓說,「隧道另一頭出現任何光亮嗎?」 「光亮?有的,事實上真有。」雨果說,「我們有個新人,泰姆外爾·林恩,你當然知道他。」 「是啊,雇用他的人正是我自己。非常有活力,而且積極進取。他怎麼樣?」 「我不能說自己真正喜歡他,哈裡,他的大笑聲令我渾身不舒服。可是他很傑出,新的方程組和元光體配合得天衣無縫,似乎有可能克服混沌的難題。」 「『似乎』嗎?還是『會』?」 「言之過早,但我抱著很大的希望。我曾經用好些實例試過,它若是沒用,那些問題就會令它崩潰。結果這個新方程組通過所有的考驗,我開始在心中管它叫『非混沌方程組』了。」 「我想,」謝頓說,「對於這些方程式,我們還沒有什麼嚴密的論證吧。」 「對,還沒有。不過我派了六個人著手研究,當然包括林恩在內。」雨果開啟他的元光體,它在各方面都和謝頓那個同樣先進。明亮的方程式開始浮現在半空中,他定睛望著那些彎曲的線條——太細太小了,未經放大根本讀不出來。「加上那些新方程式,我們也許就能開始進行預測。」 「如今我每次研究元光體,」謝頓若有所思地說,「便忍不住讚歎那個電子闡析器,它把代表未來的數學壓縮成多麼緊密的線條。那不也是林恩的構想嗎?」 「是的,再加上設計者欣妲·蒙內的幫助。」 「能有傑出的男女新血加入這個計劃,真是太好了。我仿佛從他們身上見到了未來。」 「你認為像林恩這樣的人,有一天可能成為本計劃的領導者嗎?」雨果一面問,一面仍在研究元光體。 「也許吧。在你我退休之後,或是死後。」 雨果似乎想歇一下,他關掉了那個裝置。「我希望在我們退休或去世前,能夠完成這項工作。」 「我也一樣,雨果,我也一樣。」 「過去十年間,心理史學對我們的指導相當成功。」 那的確是實話,但謝頓明白不能將它視為多大的成就。這些年來的發展都很平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驚喜。 心理史學曾經預測,帝國核心在克裡昂死後仍會保住——那是個非常模糊且不確定的預測,而它的確應驗了。川陀一向還算平靜;即使歷經皇帝遇刺以及一個皇朝的結束,帝國核心仍保住了。 這是在軍事統治的高壓下做到的。鐸絲將執政團稱為「那些軍頭」相當正確,她的指控即使更進一步或許也不為過。縱然如此,他們的確維繫了帝國的完整,而今後還會維持一段時間。說不定能持續得足夠久,好讓心理史學在未來的發展中,扮演一個積極的角色。 最近雨果提出了建立「基地」的可能性——單獨、隔離、獨立於帝國之外的幾粒種子,用以在將來的黑暗時期保存實力,進而發展成一個更良善的新帝國。謝頓自己已經著手研究這種安排的可能影響。 可是他沒有多少時間,而且他(帶著幾分悲痛地)感到也沒有那種青春了。無論他的心靈多麼堅實,多麼穩健,也不再擁有三十歲時的彈性與創造力。而隨著年華的逝去,他知道自己保有的將越來越少。 或許他該將這個工作交給年輕而傑出的林恩,讓他心無旁騖地研究這個問題。謝頓不得不靦腆地向自己承認,這個可能性並不會令他興奮。他發明心理史學的目的,可不是讓某個後生晚輩收割最後的成果。事實上,用最丟臉的說法,就是謝頓感到嫉妒林恩,而且他自己對這點心知肚明,剛好足以覺得羞愧。 然而,縱使有這種不理性的感受,他還是必須仰仗其他年紀較輕的人,不論心裡多麼不舒服。心理史學不再是他自己與雨果的私有禁地,他在首相任內的十年間,已將其轉變成一個政府認可與資助的大型計劃,而令他相當驚訝的是,在他辭去首相職位,回到斯璀璘大學之後,發現它的規模已大了許多。一想到那個冗長而且浮誇的官方名稱「斯璀璘大學謝頓心理史學計劃」,他就不禁伸舌頭。不過,大多數人僅稱之為「謝頓計劃」。 軍人執政團顯然將謝頓計劃視為一個潛在的政治武器,只要這點不變,經費便不成問題,信用點源源不絕。而他們需要做的回饋,則是必須準備年度報告。然而這種報告相當不透明,報上去的只是一些副產品。即使如此,其中的數學也早已超出執政團任何成員的知識水準。 離開這位老助手的研究室時,他心裡明白了一件事:至少雨果對心理史學的發展方向十分滿意,但是,謝頓卻感到沮喪的黑幕再度將自己籠罩。 他斷定困擾自己的乃是即將來臨的慶生會。它的本意是作為歡樂的慶典,但對謝頓而言,它甚至不是一種安慰的表示,而只是在強調他的年紀。 此外,它攪亂了他的作息規律,而謝頓卻是個習慣的動物。他的研究室,連同左右好幾間,現在都已經騰空,他已經有好幾天無法正常工作了。他心裡明白,那些堂堂的研究室將被改裝成榮耀的殿堂,而且還要好些日子,他才能回到工作崗位。只有雨果無論如何不肯讓步,才得以保住他的研究室。 謝頓曾經悶悶不樂地尋思,這一切究竟是誰的主意。當然不是鐸絲,她簡直太瞭解他了。也不是雨果或芮奇,他們連自己的生日也從來不記得。他曾經懷疑到瑪妮拉頭上,甚至當面質問過她。 她承認自己對這件事十分贊成,並曾下令展開籌備工作。可是她說,生日宴會的主意是泰姆外爾·林恩向她建議的。 那個傑出的傢伙,謝頓心想,每一方面都同樣傑出。 他歎了一口氣,只希望這個生日早些過完。 §07 鐸絲站在門口,探著頭問:「准我進來嗎?」 「不,當然不行。你為何認為我會批准?」 「這兒不是你通常待的地方。」 「我知道。」謝頓歎了一聲,「因為那個愚蠢的生日宴會,我被趕出通常待的地方。我多麼希望它已經結束。」 「你說對了。一旦那個女人腦袋裡有個主意,它就一發不可收拾,像大爆炸那樣膨脹。」 謝頓立刻站到瑪妮拉那邊去。「好啦,她是好意,鐸絲。」 「別跟我提什麼好意。」鐸絲說,「不管這些了,我來這裡是要討論另一件事,一件或許很重要的事。」 「說吧,什麼事?」 「我曾和婉達討論她的夢……」她吞吞吐吐。 謝頓從喉嚨深處發出一下漱口的聲音,然後說:「我不相信有這種事,你就別追究了。」 「不,你有沒有不厭其煩地問過她那場夢的細節?」 「我為什麼要讓小女孩受那種罪?」 「芮奇也沒有,瑪妮拉也沒有,事情就落到我頭上。」 「可是你為什麼要拿那種問題折磨她?」 「因為我感到應該那樣做。」鐸絲繃著臉說,「首先我要強調,她做那場夢的時候,不是在家裡她的床上。」 「那麼,她在哪裡?」 「在你的研究室。」 「她在我的研究室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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