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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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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格娜狄亞。」(貝萊不知道格娜狄亞那邊現在是下午還是傍晚,他也無法從她的服裝看出來是什麼時候。)「找我有事?」 「我想為我上次和你見面發脾氣的事道歉。奧利瓦先生也在找你,他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取得聯繫。」 貝萊腦中浮起丹尼爾被機器人盯得死死的模樣,幾乎笑了出來。他說:「沒關係。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和你見面。」 「好哇,如果──你說『見』面?」 「親自見面。」貝萊嚴肅地說。 格娜狄亞睜大眼睛,緊緊抓著椅子的塑料扶手。「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嗎?」 「我需要這麼做。」 「我不認為──」 「你允許嗎?」 她移開視線,問:「有絕對的必要嗎?」 「是的。不過我得先去見另外一個人。你跟我說過,你丈夫對機器人很有興趣,別人也跟我提過這一點,可是,你丈夫並不是機器人學專家,我說的沒錯吧?」 「那不是他的專業,伊利亞。」她依然避著他的目光。 「但是他和一個機器人學專家一起工作,對不對?」 「約丹·李比。」她立刻說:「我的好朋友。」 「噢?」貝萊提高嗓門。 格娜狄亞似乎被他嚇了一跳:「我不應該這麼說?」 「只要是事實,有什麼不應該?」 「我老是害怕我會說出一些讓我顯得好像──當每個人都認定你做了某件事情時,你不知道,那種感覺……」 「別緊張。那個李比怎麼會是你的朋友?」 「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他就住在附近吧,我們以影像會面所耗費的能源幾近於零,所以我們可以毫無困難地以自由行動的方式會面。我們總是──我們以前總是在一起散步。」 「原來你能夠和別人一起散步。」 格娜狄亞的臉紅了。「我說的是以影像一起散步。哦,難怪,我一直忘了你是地球人。所謂『自由行動』,就是把焦點對準在我們各自的身上,那麼我們不管走到哪裡,都不會失去聯繫。我們可以各自在自己的業地上散步,然後把兩個影像聯繫起來,就變成我們在一起散步了。」她抬抬下巴,「這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接著,她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可憐的約丹。」 「什麼意思?」 「我想到你以為我們兩個人是親身一起散步。如果他知道有人竟然會這麼想,一定會瘋掉。」 「為什麼?」 「他最怕和人類親自見面了。他跟我說過,他五歲時就堅持只以影像和人會面,不再見人了。有些孩子會這樣,瑞開──」她頓了頓,好似有些困惑,接著繼續說:「我丈夫有一次在我提到約丹時跟我說,現在那樣的小孩子越來越多了。他說,因為這是一種社會進化的現象,觀看影像會一直持續下去。你認為呢?」 「我不是權威人士。」貝萊說。 「約丹甚至不肯結婚。瑞開很氣他,說他反社會。瑞開還跟他說,大眾基因庫需要他的基因,可是他還是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 「他有權拒絕嗎?」 「不──不,」格娜狄亞說:「但是,你知道,他是個很傑出的機器人學專家,而機器人學專家對索拉利世界極有價值。我猜,他們一定對他做了某種程度的包庇。不過,我認為瑞開後來並不想再和他共事。有一次瑞開告訴我,說約丹是個壞索拉利人。」 「他有沒有對約丹說過這種話?」 「我不知道。瑞開一直到去世前都還和約丹一起工作。」 「他是因為約丹不肯結婚,所以才認為他是壞索拉利人嗎?」 「瑞開說過,婚姻是生命中最艱苦的一件事,但必須忍受。」 「你認為呢?」 「認為什麼,伊利亞?」 「婚姻呀,你認為那是生命中最艱苦的事嗎?」 格娜狄亞的臉逐漸變得毫無表情,彷佛正辛苦地洗去所有感情的痕跡。「我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貝萊再問:「你說你總是和約丹一起散步,然後又修正說是以前的事。這表示你已經不再和他一起散步了嗎?」 格娜狄亞搖搖頭。她的臉上又恢復了表情,但卻是一副幽怨的面容。「不,我們已不再那樣子了。我找過他一、兩次,他似乎總是很忙。」 「這是你先生去世後的事?」 「不,之前就已經這樣了,大約在好幾個月之前。」 「你會不會認為是達爾曼博士命令他不要再理你?」 格娜狄亞嚇了一跳。「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約丹不是機器人,我也不是機器人,我們為什麼要接受命令?瑞開又為什麼要下這種命令?」 貝萊懶得解釋。他只能以地球上的語彙來說明這件事,可是她八成不會瞭解。而且,就算他把話說清楚,結果也很可能令她感到厭惡。 貝萊說:「我只是隨便問問。格娜狄亞,我和李比見面後會再去找你。哦,你那邊是什麼時候?」他一開口就後悔了。機器人會告訴他地球上的時間,格娜狄亞則可能告訴他索拉利世界的時間。貝萊實在不想再暴露自己的無知。 可是格娜狄亞卻以純定性的字眼說:「午後。」 「這也是李比業地上的時間?」 「是的。」 「好。我會儘快以影像和你聯絡,再安排和你本人見面。」 格娜狄亞又猶豫起來:「這有絕對需要嗎?」 「是的。」 「好吧。」她低聲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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