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陽(47)_艾西莫夫

四七

　　§又一個關係人

　　「不可能！」克羅莉薩叫道，「開什麼玩笑？絕對不可能！」

　　「玩也好，笑也罷，隨便你愛怎麼說。這座培養中心有沒有什麼可以犧牲的動物？把牠抓來用箭戳幾下，看牠會怎麼樣。」

　　「可是為什麼有人會──」

　　「我知道為什麼，」貝萊厲聲道：「問題是，誰？」

　　「沒有人。」

　　貝萊又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野蠻地把箭朝克羅莉薩扔過去，克羅莉薩望著那支箭掉落在地。

　　「撿起來！」貝萊吼道：「除非你想實驗看看，不然就把它給毀了。難道你還要讓它留在那裡刺傷孩子，製造意外？」

　　克羅莉薩連忙撿起箭，用食指和拇指捏著它。

　　貝萊跑向建築物最近的一個入口。克羅莉薩小心翼翼捏著那支箭，跟在他後面進去。

　　回到屋內，貝萊覺得自己鎮定了許多。「是誰把毒藥塗在箭上的？」他質問。

　　「我根本無法想像。」

　　「我想，這不可能是那個孩子自己塗的。你有沒有辦法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我們可以查紀錄。」克羅莉薩面露憂色。

　　「那你們的確保存了孩子父母的紀錄？」

　　「為了分析基因，我們必須保存這種紀錄。」

　　「孩子會知道自己的雙親是誰嗎？」

　　「永遠不會知道。」克羅莉薩肯定地說。

　　「他有沒有辦法查出來？」

　　「要查就得進入紀錄室，但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個成年人來到此地，想知道他的孩子是哪一個──」

　　克羅莉薩紅著臉說：「幾乎不可能。」

　　「我說的是假定。假設有人向你問起，你會回答嗎？」

　　「我不知道。一個人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誰並不違法，只是在習俗上，我們不會這麼做。」

　　「你究竟會不會告訴他？」

　　「我會儘量避免說出來。如果換成達爾曼博士就肯定不會說。他認為只有在分析基因時才需要知道親子關係。在他之前，這裡也許管理得沒那麼嚴格……你問這個幹嗎？」

　　「因為我看不出來這個孩子有什麼動機要殺我。我認為，只有經由父母指使，他才會幹這種事。」

　　「這實在太可怕了。」克羅莉薩由於心慌意亂，第一次和貝萊靠得那麼近，她甚至向他伸出一隻手，「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呢？老闆被人謀殺，連你也差點死於非命。在索拉利世界，我們根本沒有理由要施暴，我們要什麼有什麼，因此也沒有個人的野心。此外，我們沒有親屬概念，所以也不存在家族的野心。我們都是基因健康的人。」

　　她的臉突然一亮，「等等，這支箭不可能塗了毒藥。我不該被你說服，相信它有毒。」

　　「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想？」

　　「因為和畢克在一起的機器人絕不會讓他玩毒藥的，機器人不可能會做出令人類受到傷害的事。機器人學的第一法則很明確地有所規限。」

　　貝萊說：「哦，是嗎？第一法則……它的規限究竟……」

　　克羅莉薩茫然地望著他：「什麼？」

　　「沒什麼。你只要測試一下這支箭，就會發現上面的確有毒。」貝萊對這個問題已經不感興趣了。他肯定箭上有毒，百分之百確定。「你仍然認為是達爾曼太太殺了她丈夫？」他問。

　　「只有她在現場。」

　　「哦。可是我剛剛差點成為箭下亡魂時，唯一在現場的成人也只有你。」

　　「那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克羅莉薩叫道。

　　「也許吧。說不定達爾曼太太也是無辜的。我可以借用你的影像顯現機嗎？」

　　「可以，當然可以。」

　　貝萊打算要觀看的人並不是格娜狄亞。但他卻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找格娜狄亞·達爾曼。」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機器人一聲不吭，奉命行事。貝萊望著機器人操作影像聯絡裝置，對自己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又驚訝又疑惑。

　　是不是因為剛剛提到這個人的緣故？還是因為上次他和她以影像會面時，曾令她發脾氣的關係？又或者，是因為他看粗率醜陋的克羅莉薩看得太久了，得看看格娜狄亞來平衡一下視覺上的痛苦？

　　他告訴自己，老天，有時候人還真要懂得隨機應變。

　　格娜狄亞幾乎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她坐在一張靠背很直的大椅子裡，顯得十分嬌小無力。她的頭髮向後盤成一個松松的髮髻，耳朵上戴了副看起來好像鑲了鑽的長耳環，身上穿了件樣式簡單的緊身洋裝。

　　她低聲道：「很高興你和我聯絡，伊利亞。我一直在想辦法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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