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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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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犯 「你知道,這不過是影像罷了。」格娜狄亞抱歉地說。現在,她身上裹了件東西,只露出肩頭和臂膀,不過,大腿卻一無遮掩。 覺得自己愚蠢失態的貝萊此時已經恢復正常,他竭力忍耐著,假裝什麼也沒看見,「我只是太意外了,達爾曼太太──」 「噢,沒關係。你可以直接叫我格娜狄亞,如果不違背你們習俗的話──」 「那我就叫你格娜狄亞吧,這沒有什麼。你知道,我絕對沒有排斥或厭惡的意思,我只是太意外了。」貝萊說。他想,自己的行為像個笨蛋也就罷了,千萬不能再讓這個可憐的女孩以為他討厭她。事實上,他是非常……非常……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知道,他沒辦法向潔西提這件事。 「我知道我冒犯了你,」格娜狄亞說,「但我並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沒想到而已。當然,我明白我們必須注意其他星球的習俗,可是有些習俗實在太怪異了──噢,不,」她急急解釋道,「我不是說怪異,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奇怪,而且很容易忘記,就像我忘了要遮住窗戶一樣。」 「沒關係。」貝萊喃喃說道。現在,格娜狄亞已到了另一個房間,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窗簾。室內的光源是人造光,和自然的日光不太一樣,但卻令人覺得比較舒服。 「還有那件事,」格娜狄亞急急說道,「你知道,那只是影像罷了。何況,原本我在乾燥間裡時一樣什麼都沒穿,而你當時並不介意和我講話。」 「呃,」貝萊希望她不要再提這件事,「只聽到你的聲音是一回事,看到你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你並沒有真正見到我。」格娜狄亞有點臉紅,眼睛垂了下來,「我希望你不要以為我曾經這樣子,我是說,我不會在有人見到我的情況下,就這樣從乾燥間裡走出來,那只是影像罷了。」 「這有什麼不一樣嗎?」貝萊說。 「完全不一樣。現在,你只是在看我,你摸不到我,也聞不到我的氣味。可是,如果你見到我,你就兩者都能做到了。現在我們至少距離三百公里,這怎麼會一樣呢?」 貝萊開始有興趣了:「可是,我的眼睛在看你。」 「對,但你並沒有見到我,你看到的是我的影像,你只是在觀看我而已。」 「所以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我明白了。」貝萊是有點明白了,雖然他一時之間還沒辦法分辨清楚,不過這在邏輯上是說得通的。 格娜狄亞微微偏著頭:「你真的明白?」 「是的。」 「那麼,你不介意我把身上的毛巾拿下來?」她微笑著說。 貝萊想:她在挑逗我,好吧,誰怕誰? 可是他卻大聲說:「不,你這樣會令我工作分心。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討論。」 「那麼,你介不介意我只是裹著毛巾,沒有穿上比較正式的衣服?」 「不介意。」 「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只要你願意。」 「你叫什麼名字?」 「伊利亞·貝萊。」 「嗯。」她擠進一張看起來很硬、好像用陶瓷做的椅子裡。可是當她坐下以後,這張椅子卻慢慢陷下去,輕輕將她包了起來。 「我們現在談正事。」貝萊說。 「好,談正事。」她說。 貝萊發現他很難盤問格娜狄亞,他甚至不知道要從何問起。如果是在地球,他會問對方姓名、等級、住哪個城市哪個地區等等。他會問一百萬個很平常的問題,其中有很多問題甚至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答案了,不過這卻是慢慢進入嚴肅調查的一種方法。他這麼做,可以讓接受調查的人認識他,他亦能藉此決定用什麼策略來追查真相,而不僅僅只是猜測而已。 然而現在,任何事他都無法確定。光是一個「看」字,對他和對這個女人的意義就不一樣。那麼,還有多少字詞有不同的含意?有多少字詞會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誤解? 「格娜狄亞,你結婚多久了?」他開口問她。 「十年,伊利亞。」 「你今年多少歲了?」他接著問。 「三十三歲。」她回答。 貝萊暗暗高興。幸好她不是一百三十三歲。「你的婚姻幸不幸福?」 格娜狄亞有點不太自在:「你指的是什麼?」 「呃──」貝萊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婚姻幸不幸福要如何定義?在索拉利世界,什麼才叫作幸福的婚姻?「唔,你們常常見面嗎?」他改個方式問道。 「什麼?當然不會常見面。你知道,我們又不是動物。」 貝萊有點錯愕。「可是,你們在同一個屋子裡生活,我以為──」 「我們當然在同一個屋子裡生活,我們是夫妻呀,不過我們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區。他的事業很重要,佔據了他不少的時間,而我也有我的工作。如果有必要,我們會以影像會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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