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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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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斯卡說:「你忽略了一個事實,他支開嘉蒂雅女士,就同時支開了你和我。或許他相當肯定嘉蒂雅女士離不開你我兩人,所以,有沒有可能我們才是他眼中的危險人物?」 「打從出廠那天算起,吉斯卡好友,我們從未在任何方面,讓阿瑪狄洛博士覺得我們有任何威脅。他有什麼理由要怕我們?他並不知道你有特殊能力,更不知道你如何使用這些能力。所以說,他為何要花那麼大的力氣,把我們從奧羅拉暫時支開?」 「暫時嗎,丹尼爾好友?你為何假設他的計劃是暫時性的?關於索拉利上發生的變故,他有可能比這個銀河殖民者知道得更多,甚至可能還知道這個銀河殖民者和他的船員一定會遭到殺害——而嘉蒂雅女士和你我也將會陪葬。或許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摧毀這個銀河殖民者的太空船,但如果再加上法斯陀夫博士的好朋友和他所製造的機器人,他會視之為額外的收穫。」 丹尼爾說:「毀掉銀河殖民者的太空船,很可能會導致和殖民者世界開戰,他絕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即使再加上毀掉我們當作小小的額外收穫,也不值得他冒這個險。」 「丹尼爾好友,有沒有可能阿瑪狄洛博士的確是要發動一場戰爭,一場在他的算計中毫無風險的戰爭,所以除掉我們當作他的『額外收穫』並不會增加任何風險?」 丹尼爾平心靜氣地說:「吉斯卡好友,這麼說並不合理。在如今這種情勢下,任何一場戰爭的贏家都會是銀河殖民者。在心理層面上,他們較能坦然面對戰爭的嚴酷。他們人口分散,因此能成功地使用遊擊戰術。他們的世界比我們的原始,失去了也比較不算什麼,相較之下,太空族世界個個井井有條又舒適宜人,被摧毀可就不得了。如果銀河殖民者願意用一個世界換一個世界的方式打這場仗,太空族將被迫立刻投降。」 「可是這場仗真的會『在如今這種情勢下』開打嗎?萬一太空族擁有新式武器,能夠迅速擊敗銀河殖民者呢?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危機?」 「那樣的話,吉斯卡好友,想要取得勝利,冷不防的突襲會有用且有效得多。又何必要大費周章挑起一場戰爭,讓銀河殖民者也有機會對太空族世界發動突襲,造成重大傷亡呢?」 「或許太空族需要測試那種武器,而太空船在索拉利遇難正是測試的結果。」 「如果找不到不必讓新武器曝光的測試方法,太空族就是最低能的人種了。」 這回輪到吉斯卡思考了一下。「很好,那麼,丹尼爾好友,你要如何解釋我們這趟旅程呢?你又要如何解釋立法局竟心甘情願,甚至熱切希望我們陪銀河殖民者同行呢?那個銀河殖民者曾說他們甚至會命令嘉蒂雅啟程,而且,他們也算是真的這麼做了。」 「我也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吉斯卡好友。」 「那就趕緊想。」這句話同樣有命令的味道。 丹尼爾說:「我這就開始。」 接下來是一陣拖得更長的沉默,但吉斯卡毫無表示不耐煩的言語或動作。 最後,丹尼爾終於開口——他說得很慢,仿佛摸索著一條陌生的思路逐步前進。「如果把索拉利上的機器人視為一項財產,我認為貝萊星,或任何一個殖民者世界,都沒資格佔有它們。就算索拉利人把它們遺棄了,甚至他們自己也永遠消失了,索拉利仍舊是個太空族世界,即使空無一人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不用說,其他四十九個太空族世界都會推出這個結論。而最重要的是,奧羅拉會推出這個結論——只要它還覺得能夠掌控目前的情勢。」 吉斯卡考量了一下。「你是不是說,丹尼爾好友,太空族為了主張他們對索拉利的所有權,因而摧毀那兩艘屬銀河殖民者的太空船?」 丹尼爾說:「不,只要身為太空族盟主的奧羅拉覺得能夠掌控目前的情勢,就不會出現這個結果。奧羅拉只消聲稱不論索拉利有沒有人,銀河殖民者的太空船都一律不得靠近,甚至可以進一步威脅,若有任何銀河殖民者進入索拉利的行星系,就會對他們的母星進行報復性攻擊。他們還可以在那個行星系周圍建立封鎖線和偵測站。但我們並未聽到這種警告,也沒看到這種行動,吉斯卡好友。所以說,既然可以輕輕鬆松地將那些太空船阻擋在索拉利之外,為何偏偏要摧毀它們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丹尼爾好友。你會用人類不合邏輯的天性當作解釋嗎?」 「除非萬不得已。讓我們暫且將那兩艘太空船的遭遇當作已知的事實,推敲一下它的後果——一艘殖民者太空船來到奧羅拉,船長要求和立法局討論目前的情勢,並堅持要一名奧羅拉公民陪同前往索拉利協助調查,而立法局一一作出了讓步。就奧羅拉而言,若說無預警地摧毀那兩艘太空船是過分強硬的行動,對殖民者船長作出這麼懦弱的讓步卻又過分軟弱了。奧羅拉這麼做,非但不是想打一仗,反倒像是願意以任何代價消弭戰爭的可能性。」 「是的,」吉斯卡說,「我看得出這是個可能的解釋。但接下來呢?」 「依我看,」丹尼爾說,「太空族世界尚未衰弱到那種程度,大可不必採取那麼卑微的姿態——就算真的衰弱了,高高在上幾世紀所培養出的自尊也不會允許他們這麼做。一定有其他因素在背後驅使他們,我曾指出他們不會故意挑起一場戰爭,所以更加可能的原因是他們在爭取時間。」 「目的是什麼呢,丹尼爾好友?」 「他們想要摧毀銀河殖民者,但是尚未準備好。他們讓這個銀河殖民者予取予求,是想將開戰時機拖延到他們做好萬全準備之際。就算他們主動派一艘奧羅拉戰艦護送他,我也不會感到驚訝。如果這個分析是正確的——我相信沒錯——奧羅拉就不可能和索拉利上的變故有任何牽連。在毀滅性攻擊就緒之前,他們不會做這種小動作,否則只會讓銀河殖民者提高警覺。」 「那麼,這個你所謂的小動作又作何解釋呢,丹尼爾好友?」 「踏上索拉利之後,或許我們就能找到答案。奧羅拉人有可能和我們以及銀河殖民者一樣好奇,他們之所以和那位船長充分合作,甚至允許嘉蒂雅女士陪他走這一趟,想必這也是原因之一。」 換成吉斯卡維持了好一陣子沉默,才終於說:「他們那個神秘的毀滅計劃內容如何?」 「我們一直在說,由於太空族想擊敗地球,危機因此而起。但我們所說的地球是個通稱,包含了地球人以及殖民者世界上的地球後裔。然而,如果我們當真懷疑太空族正準備發動一場毀滅性攻擊,以便一舉擊敗敵人,我們或許可以修正一下原先的觀點。那就是,他們絕不會打算攻擊哪個殖民者世界。任何一個殖民者世界都是可有可無的,何況這麼一來,其他殖民者世界會立刻反擊。他們也不會打算對幾個甚至所有的殖民者世界同時發動攻擊,目標太多了,而且太過分散。通通打勝仗是不太可能的,而那些撐下來的殖民者世界,在氣急敗壞之餘,會反過來重創所有的太空族世界。」 「那麼根據你的推論,丹尼爾好友,是地球本身會遭到攻擊。」 「是的,吉斯卡好友。絕大多數的短壽命人類目前仍住在地球——地球為殖民者世界提供源源不絕的移民,還提供各種資源來協助開拓更多的新世界,它更是所有銀河殖民者心目中的神聖故鄉。如果地球被毀了,銀河殖民運動恐怕永遠無法恢復。」 「可是如果地球被毀,殖民者世界難道不會以同樣強有力的行動進行報復嗎?在我看來,這是不可避免的結果。」 「在我看來也一樣,吉斯卡好友。因此依我看,除非太空族世界發了瘋,否則這場攻擊一定會不著痕跡,好讓太空族世界不必擔負任何責任。」 「既然能夠不著痕跡地發動攻擊,何不直接對付殖民者世界?地球人的作戰實力都蘊藏在那些世界上。」 「若非因為太空族覺得攻擊地球較能產生心理上的毀滅效果,就是因為這種攻擊只對地球有效,不能用來對付任何殖民者世界。我猜後者是真正的原因,因為地球是獨一無二的,它的社會結構和其他社會都不一樣——殖民者世界或太空族世界皆然。」 「所以總而言之,丹尼爾好友,你得到的結論是太空族正準備以一種特殊方式攻擊並毀滅地球,這種不著痕跡的方式不會讓他們沾上嫌疑,卻不能用來對付其他的世界,而直到目前為止,他們尚未準備就緒。」 「沒錯,吉斯卡好友,但他們或許即將完成準備,一旦準備好,他們就得立刻發動攻擊,任何延遲都會增加洩密和曝光的風險。」 「從我們掌握的那麼一點點線索,丹尼爾好友,你就能推論出這一切,真是太值得喝彩了。現在請告訴我這項計劃的真面目,太空族到底打算進行什麼樣的攻擊?」 「我一路推下來,吉斯卡好友,根據都是非常薄弱的,難以肯定我的推論有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即使假設它們完全合理,我也無法再繼續了。恐怕我只能說,我既不知道也猜不出那場攻擊的真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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