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西莫夫 > 九個明天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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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爾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說:「我懇請諸位暫時留在這兒等我回來。時間不長,我希望有罪的人利用這段時間考慮一下。假如他擔心認罪會失去職位的話,那不防想一想和警察打交道會使他失去自由,還得接受心理探測檢查。」他臉色嚴峻,略帶倦容,舉起三個掃描器說:「我要把這些拿去顯影。」 考納斯力圖裝出笑容。「要是趁你不在我們跑了怎麼辦呢?」 「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有理由想這麼做。」曼德爾說,「我想我可以依靠兩個無辜的人出於保護自己的動機來控制第三。」 他走了。 現在是早晨五點。裡格爾憤憤地看了看表,「真倒黴,我可困了。」 「咱們可以在這打個噸兒。」塔利亞費羅達觀他說,「有人想認罪嗎?」 考納斯眼望著別處,裡格爾撅起了嘴唇。 「我看是沒有。」塔利亞費羅閉上了眼,大腦袋往後一仰靠在椅子上,用疲倦的聲音說道:「這會兒在月球上正是淡季。我們在那兒黑夜一來就是兩個星期,到時候忙得不可開交。接著又是兩星期的日射,除了計算啊、相關數啊、閒聊天啊,什麼事也沒有。那可真難捱,我膩透了。要是女人多一點,要是我能安排個什麼長期的……」 考納斯也低聲細語地談起了水星的情況。那兒的觀察站目前還不可能從天際線上或從望遠鏡的視野裡看到太陽的全貌。但是不久就要給觀察站再鋪設兩英里滑軌(你知道,是使它整體移動,需要極大的動力,準備直接利用太陽能),情況可能改觀,准會改觀。連裡格爾聽了他們兩個人的低聲嘀咕之後也開腔談起穀神星來了。那兒有兩小時自轉週期的問題,也就是說群星以等於地球星空運行角速度十二傍的速度飛馳過天空。要用三台光觀側儀、三台射電望遠鏡,一切設備都要一式三份組成觀測網,才能在群星飛奔疾走之際互想銜接地捕捉到研究目標。 「你們不會利用兩極之一來觀測嗎?」考納斯問道。 「你想像的是水星和太陽的情況,」裡格爾不耐煩他說,「就是在兩極,天空也旋轉不止,有半個星球是永遠看不見的。要是谷神星能象水星那只有一面朝著太陽,我們就會有一片永恆的夜空,群墾會在頭上以三年一周的速度緩緩自轉。」 天空發白,天漸漸破曉了。 塔利亞費羅睡意朦瓏,但是他極力使知覺保持清醒。他不能睡熟,也得讓其他兩個人醒著。他覺得三個人都在琢磨:「是誰呢?是誰呢屍 當然,有罪的那個人是例外。 曼德爾再次進來的時候,塔利亞費羅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窗外的天空已經變藍了,窗戶都關著,塔利亞費羅感到很適意。當然羅,飯店裡有空調設備,可是那些地球人在氣溫宜人的季節總愛把窗戶打開,幻想什麼新鮮空氣。塔利亞費羅習慣了月球上的真空,一想到這種作法渾身都不自在。 曼德爾說:「你們有人要說什麼嗎?」 他們泰然地看著他。裡格爾搖著頭。 曼德爾說:「我已經把你們掃描器裡的膠片顯影了,先生們,內容都看過了。」他說著把掃描器和顯過影的膠捲全丟在床上,「一無所有!我很抱歉,你們得勞架自己把膠捲挑出來。不過失蹤膠捲的問題現在依然存在。」 「假如真有這東西的話,」裡格爾打著大呵欠說。 曼德爾說:「我提議咱們一起下樓到維裡葉的房間去,先生們。」 考納斯吃了一驚,「幹什麼?」 塔利亞費羅說:「是搞心理戰嗎?把罪犯須到犯罪現場,讓他因良心發現而認罪,對嗎?」 曼德爾說:「我去的理由可不那麼富於戲劇性。我想讓你們之中無辜的兩位協助我找到失蹤的維裡葉掃論文描膠捲。」 「你認為它在那兒嗎?」裡格爾挑戰般地問道。 「可能。這只是第一步,緊跟著我們要搜查你們每個人的房間。宇宙航行學專題討論要到明天上午十點才開始,在那之前我們全力以赴。」 「在那之後呢?」 「那恐怕就不得不叫警察了。」 他們忐忑不安地走進維裡葉的房間。裡格爾滿臉通紅,考納斯面色慘白,塔利亞費羅竭力保持鎮定。 昨夜他們曾在人造光源下在這個房間裡見到橫眉怒目、衣衫不整的維裡葉緊抓著枕頭怒視他們,攆他們出去。此刻他們感覺有一股無味的死亡氣息在室內彌漫。 曼德爾拔了拔窗上裝的起偏光鏡,想讓房間裡光線更充足些,他調得大多了,東方的陽光一下子直射進來。 考納斯趕緊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尖叫了一聲「太陽!」其他幾個人都愣住了。 考納斯滿臉恐怖的表情,好象他瞥見的是使人致盲的水星太陽光。 塔利亞費羅想起他自己對露天活動的本能反應,不由得直咬牙。十年遠離地球,他們都被弄得不大正常了。 考納斯跑到窗邊,摸索著拔弄起偏光鏡,然後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曼德爾走到他身邊問,「怎麼回事?」其餘兩個人也跟了過來。 城市舒展在他們下面,鱗次柿比的磚石建築沐浴在初升的陽光中,一直伸延到遠方的地平線。建築物的陰影投向他們這一面。塔利亞費羅忐忑不安地偷偷朝太陽瞥了一眼。 考納斯死死盯著近處的什麼東西,胸口發憋,想喊都喊不出來了。外邊的水泥窗戶略有暇疵,有一條小小的裂縫,裡面插著一條一英寸長的灰白色膠片,大部分暴露在初升太陽的晨光之下。 曼德爾嘎然發出一聲憤怒的喊叫,一把將窗子推上去,把那東西抓到手裡。他纂起手遮住它,兩眼通紅冒火。他說:「在這兒等著!」 誰都沒有作聲。曼德爾走後,他們都坐下了,茫然地面面相覷。不到二十分鐘,曼德爾回來了。他的語氣平靜,但是卻給人一種印象:只不過是由於狂怒的發作早已過去,他的聲音才這般平靜。他說:「藏在縫裡的一角感光不太厲害,我能辨認出幾個字來。是維裡葉的論文。其餘的全毀了,無可補救,一切都完了。… 「下一步怎麼辦?」塔利亞費羅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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