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西莫夫 > 基地前奏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
§第十九章 克裡昂一世剛用完晚膳,這一餐不幸又是正式的國宴。這就代表他必須花上許多時間,對各部門的官員(沒有一個是他認識或熟悉的)說些程序化的言辭,為的是讓每個人感到如沐春風,以激勵他們對皇室的忠心。這也使得食物送到他面前時只剩一點余溫,而在他入口時又涼了許多。 一定有什麼辦法能避免這種情形。也許他應該自己一個人,或是跟一兩個可以讓他無拘無束的親信先行用餐,然後再去參加正式晚宴。到時面前只需要擺一個他嗜愛的進口梨子。但是這樣會不會冒犯客人,讓他們認為皇上拒絕與他們共餐,是一種刻意的羞辱? 當然,在這方面,他的妻子沒有任何用處,她的出現只會令他惡劣的心情更加惡化。當初他會娶她為妻,只因她出身於一個勢力強大的異議家族,經由這次聯姻,便可指望他們暫時裝聾作啞,不再堅持反對立場。不過克裡昂衷心希望,至少她個人不會跟他作對。他萬分滿意於讓她在她自己的寢宮中過自己的生活,只有必須製造一個子嗣時例外,因為老實說,他並不喜歡她。如今,既然繼位者已經出世,他可以將她完全拋到腦後。 在離開餐桌前,他隨手抓了一把胡桃放進口袋。此時他一面嚼著胡桃,一面喊道:「丹莫茨爾!」 「陛下。」 丹莫茨爾總是在克裡昂叫喚後立刻現身。不論是他始終在聽力範圍之內徘徊,或是由於奉承的本能,使他警覺到幾分鐘後可能會受到召喚,因而及時走到近處,反正他就是出現了──而這點才是最重要的事,克裡昂無端冒出這個念頭。當然,有時丹莫茨爾也得為帝國的事務四處奔走。克裡昂一向痛恨那種日子,丹莫茨爾不在身旁總是使他心神不寧。 「那個數學家怎麼樣啦?我忘了他的名字。」 丹莫茨爾當然知道皇下指誰,但他或許是要試探一下皇上還記得多少。「您指的是哪個數學家,陛下?」 克裡昂揮揮手表示不耐煩:「那個算命的,那個來見過我的。」 「我們請來的那位?」 「好吧,就算是請來的,但他的確來見過我。我記得你說過要處理這樁事,辦了沒有?」 丹莫茨爾清了清喉嚨:「陛下,我盡了力。」 「啊!這麼說你是失敗了,是不是?」從某個角度而言,克裡昂感到很高興。在所有部會首長中,丹莫茨爾是唯一絕不掩飾失敗的人。其他人從不會承認失敗,然而由於失敗是常有的事,因此變得難以改正。或許丹莫茨爾不怕表現得比較誠實,是因為他鮮有失敗的時候。要不是有丹莫茨爾,克裡昂難過地尋思,自己可能永遠不知誠實為何物。也許沒有一個皇帝知道,而諸如此類的事情,便是帝國── 他及時將思緒拉回,對方的沉默突然令他惱羞成怒。他想要聽到一句承認的話語,因為他剛在心中贊許過丹莫茨爾的誠實。他尖聲說道:「嗯,你已經失敗了,對不對?」 丹莫茨爾並未膽怯:「陛下,在某些地方,我是失敗了。我感到若是讓他留在川陀,此地的情勢頗為──困難。可能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於是我不難想到,將他放在他的母星應該比較容易處理。他當時計劃要次日回到母星,但總有機會突生變故,讓他又決定留在川陀,所以我找來兩個街頭小混混,準備當天就把他押上宇宙飛船。」 「你認識街頭混混嗎,丹莫茨爾?」克裡昂的興趣來了。 「有辦法找到各式各樣的人,陛下,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因為每種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用處──街頭混混的用處也不少。結果,沒想到他們並未成功。」 「為什麼會這樣?」 「可真奇怪,謝頓竟然有本事打退他們。」 「那個數學家能打?」 「顯然,數學和武術並不一定抵觸。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他的世界赫利肯在這方面十分有名──我是指武術,不是數學。我未能及早知曉這件事,確實要算我的疏失,陛下,如今我只能懇求您恕罪。」 「可是這樣的話,我想那個數學家應該按照他的原定計劃,隔天便啟程回他的母星去啦。」 「不幸的是,這個插曲反倒弄巧成拙。由於受到這件事的驚嚇,他決定暫時不回赫利肯,而要繼續留在川陀。他可能是接受了一個路人的勸告,才會做出這個決定,那人在他們打架時剛好在場。這是另一個意料之外的發展。」 克裡昂大帝皺起眉頭:「那麼我們這位數學家──他叫什麼名字?」 「謝頓,哈裡·謝頓,陛下。」 「那麼,這個謝頓脫離我們的掌握了。」 「可以這麼說,陛下。我們已經追查到他的行蹤,他如今在川陀大學。當他躲在那裡的時候,我們根本碰不了他。」 皇上面露不悅之色,臉龐微微漲紅。「我不喜歡這個詞──碰不了。在整個帝國之中,不該有任何地方是我無法掌握的。然而在此地,在我自己的世界上,你卻告訴我有人是碰不了的。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您的手掌能伸進那所大學,陛下。您隨時可以派遣您的軍隊,把這個謝頓從那裡揪出來。然而這樣做的話,會──不受歡迎。」 「為何不乾脆說『不可行』,丹莫茨爾?你這番話聽來就像那個數學家在講他的命相術,它是可能的,但實際上卻不可行:我這個皇帝也發現一切都有可能,卻很少有實際可行的事。別忘了,丹莫茨爾,如果逮捕謝頓不可行,逮捕你卻易如反掌。」 伊圖·丹莫茨爾並未將最後一句話放在心上。這位「皇位後的掌權者」知道自己對皇帝的重要性,而且以前他也聽過這種威脅。當皇上吹鬍子瞪眼的時候,他只是默默等在一旁。 克裡昂一面用手指敲打著座椅扶手,一面問道:「好吧,如果那個數學家藏在川陀大學,他對我們又能有什麼用?」 「絕處逢生後有可能柳暗花明,陛下。在那所大學裡,他或許會決心發展他的心理史學。」 「即使他堅持它實際上不可行?」 「他或許錯了,也有可能會發現自己錯了。如果他發現錯在自己,我們就設法把他弄出那所大學。在那種情況下,他甚至可能會自願加入我們。」 皇上陷入沉思好一陣子,然後說:「如果有人搶先一步把他弄走,那又該怎麼辦?」 「誰會想要那麼做呢?」丹莫茨爾輕聲問道。 「比如說衛荷區長!」克裡昂突然高聲喊道:「他仍舊夢想接掌帝國。」 「年歲已將他消磨殆盡,陛下。」 「你不會相信這種說法吧,丹莫茨爾。」 「我們沒有理由假設他對謝頓有任何興趣,或者聽說過這個人,陛下。」 「得了吧,丹莫茨爾。既然我們聽說了那篇論文,衛荷也能風聞。既然我們看出謝頓潛在的重要性,衛荷同樣看得出來。」 「要是真發生這種事,」丹莫茨爾說,「甚至只是有若干機會可能發生,我們就有正當理由採取激烈手段。」 「多激烈?」 丹莫茨爾小心翼翼地答道:「可以這麼說,與其讓謝頓落入衛荷手中,我們寧願讓他無法落入任何人的掌握。讓他終止存在,陛下。」 「你的意思是殺了他。」克裡昂說。 「如果您希望那樣表達的話,陛下。」丹莫茨爾答道。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