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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不過,選擇繼任者是首席發言者的特權,而我現在就打算這麼做。過去許多年來,有一位發言者長期主導圓桌會議的議程,這位發言者具有強勢的性格,經常表現出我所欠缺的領導能力。諸位應該知道,我指的正是德拉米發言者。」

  他稍事停頓之後,接著又說:「唯獨你不表贊同,堅迪柏發言者,我是否能請問為什麼?」說完他就坐了下來,讓堅迪柏有資格開始發言。

  「我並沒有不贊同,首席發言者。」堅迪柏低聲回答:「選擇繼任人選是您至高無上的權利。」

  「我會這麼做的,當你自太空歸來──為消弭當前危機跨出成功的第一步之後,就是我退位的時候。我的繼任者將完全接掌指揮權,繼續一切必要的行動,以便圓滿解決這個危機。你有什麼意見嗎,堅迪柏發言者?」

  堅迪柏平靜地說道:「當您指定德拉米發言者作為您的繼任者時,首度發言者,我希望您務必要勸戒她──」

  首席發言者很不客氣地打斷堅迪柏的話,他說:「我只是提到德拉米發言者,並沒有指定她做我的繼任者。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向您致歉,首席發言者。我應該說:在我完成任務歸來之際,假設您指定德拉米發言者為您的繼任者,可否請您務必勸戒她──」

  「將來我也不會讓她做我的繼任者,不論出現任何狀況都一樣。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首席發言者做出這項聲明的時候,心中不禁產生一陣滿意的快感,這無異向德拉米迎面狠狠擊出一拳,他再也想不到更能羞辱她的辦法了。

  「嗯,堅迪柏發言者,」他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只能說被搞胡塗了。」

  首席發言者再度起立,然後說:「德拉米發言者的確具有領導統禦的天分,然而身為一位首席發言者,光是具有這種特質還不夠。堅迪柏發言者能見人所未見;他面對圓桌會議的一致敵意,卻能迫使大家重新考慮各項決定,最後說服圓桌會議同意他的觀點。德拉米發言者將追查葛蘭·崔維茲的責任,置於堅迪柏發言者的肩上,我雖然懷疑她的動機,不過這個重擔的確非他莫屬。我相信自己的直覺,我知道他會成功,當他歸來之後,堅迪柏發言者將成為第二十六代首席發言者。」

  說完他立刻坐了下來,每位發言者都急著表示自己的意見,會場一時之間充滿了由語音、聲調、表情、思想匯成的喧囂。首席發言者毫不理睬各式各樣的噪聲,只是漠然地瞪視著正前方。他心中很清楚,該做的現在終於做了,而且還有幾分出人意表。能夠放下這個重責大任,應該算是人生一大解脫,其實他早就應該這樣做,可是卻從來沒有這個機會。

  因為直到現在,他才找到了一位適當的繼任者。

  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首席發言者突然感應到德拉米的心靈。他抬眼向她望去。

  謝頓在上!她竟然表現得出奇平靜,而且臉上還露出了笑容。她沒有顯露出絲毫的失望或絕望──這代表她還沒有認輸。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但她究竟還有什麼王牌可出呢?

  5

  假如表現出悲憤與失望能有什麼用的話,黛洛拉·德拉米會毫不保留地好好發洩一番。

  那個控制圓桌會議的老笨蛋,還有那個幸運之神寵倖的小白癡!如果能夠讓這兩個人吃點苦頭,她一定會享受到復仇的快意。然而她圖的卻不是一時之快,她還要一點更具體的東西。

  她要當上首席發言者。

  哪怕手中只剩下一張牌可出,她也要繼續打下去。

  她露出溫和的微笑,同時舉起一隻手表示準備發言。不過她並未急著開口,故意讓這個姿勢維持了一陣子,以便當她發言的時候,其他人不但都會住口,而且會保持絕對的肅靜。

  她說:「首席發言者,正如堅迪柏發言者剛才講的一樣,我並沒有不贊同您的決定,選擇繼任人選是您至高無上的權利。我現在發言的目的,是想對那個如今已成為堅迪柏發言者的任務,提供一點自己的淺見,希望能對這項任務有所貢獻。我可否解釋自己的想法,首席發言者?」

  「說吧。」首席發言者隨口答道,他感到她未免太客氣、太溫順了。

  德拉米低下頭,表情十分凝重,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說道:「我們也有宇宙飛船,雖然不像第一基地的船艦那樣先進,但仍然可供堅迪柏發言者使用,我相信他和大家一樣,也懂得如何駕駛宇宙飛船。銀河中每一顆重要的行星上,都有我們布樁的人,不論他到哪裡,都會有人負責接待。此外,他已經完全洞悉目前的危險,因此連那些反騾都無法再加害他。事實上,縱使我們懵懂未覺,我猜他們仍然只會選擇低層人員下手,甚至利用阿姆農民。當然,我們將對第二基地的所有心靈,做一次徹徹底底的總檢查,包括每一位發言者在內──雖然我確定我們全都安然無事,因為反騾不敢在我們身上妄動手腳。

  「不過,堅迪柏發言者卻沒有理由冒無謂的險,他並不想做衝鋒敢死隊,因此在從事任務時,如果不希望讓對方發現的話,最好能做某種程度的偽裝。他如果能以阿姆行商的身份出發,對任務的執行將有很大的幫助。我們都知道,當年普芮姆·帕佛在闖蕩銀河時,便是假扮成一名行商。」

  首席發言者說:「普芮姆·帕佛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有特殊的目的,堅迪柏發言者卻沒有這個需要。如果某種偽裝真有必要的話,我相信聰明的他一定會樂於採用。」

  「對不起,首席發言者,在此我想提出一個巧妙的偽裝。相信諸位都還記得,普芮姆·帕佛的妻子兼多年的助手,當年總是與他一同旅行,這樣子最能徹底表現鄉下人的氣息,任何人都不容易起疑。」

  堅迪柏說:「我沒有妻子,雖然有些女性助手,可是她們都不會願意假扮成我的配偶。」

  「這點我們都曉得,堅迪柏發言者。」德拉米說:「可是只要有某個女人跟你在一起,別人就會理所當然地將你們視為夫妻。志願者一定可以找得到,如果你認為需要攜帶書面證明文件,我們也能為你準備。總之,我認為應該有個女人與你同行。」

  在這一瞬間,堅迪柏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總不至於是指──

  這是她想分享功勞的一種計謀嗎?她是否在爭取聯合領導權──或是由兩人輪流職掌首席發言權?

  堅迪柏繃著臉說:「我感到受寵若驚,德拉米發言者自己竟然想──」

  德拉米突然張口大笑,同時雙眼直視著堅迪柏,並且露出近乎真摯的表情。堅迪柏知道自己又掉進了另一個陷阱,他的表現愚蠢之至,在座所有人絕對不會忘記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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