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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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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上現出一片平靜。 「你身後有張椅子,諾薇,」堅迪柏說:「請坐下來。」 諾薇以笨拙的動作,向眾人微微屈膝致意,然後便轉身坐了下來,身體仍保持著直挺挺的姿勢。 她說話的聲音很清楚,可是每當她的阿姆口音太重時,堅迪柏就會要她重複一遍。為了表示對圓桌會議的尊重,堅迪柏必須維持正式的言語,所以有時得將問題重複一遍,諾薇才能夠會過意來。 堅迪柏與魯菲南發生衝突的經過,她一五一十描述得相當詳細。 堅迪柏說:「這些經過是否都是你親眼見到的,諾薇?」 「不,師傅,不然我早就出來阻止了,魯菲南系一個好漢子,但是腦袋不大靈光。」 「然而你卻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講了出來,你沒有看到前面的過程,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呢?」 「魯菲南將它告訴我的,我逼問他,他感覺到慚愧。」 「慚愧?你知不知道,他過去有沒有做過這種事?」 「魯菲南?沒有,師傅,他很溫和,雖然個子很大。他不是愛打架的人,並且他很驚怕斜者,他常常說他們很偉大,並且具有力量。」 「當他遇到我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那種感覺呢?」 「這是很奇怪的事,搞不懂為什麼。」她搖了搖頭。「他當時不是他自己,我對他說:『你這個大笨頭,怎麼可以攻打斜者?』然後他說:『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好像是不在那裡,站在一旁看著那個不是我自己。』」 鄭發言者突然插嘴道:「首席發言者,為何要讓這名女子轉述那名男子的話,我們不能把那名男子找來,當面詢問他嗎?」 堅迪柏說:「當然可以,等這名女子作證完畢,圓桌會議若想聽更多的證辭,我隨時可以傳喚卡洛耳·魯菲南──就是最近找我麻煩的那個人──來出席作證。如果諸位認為沒有必要,等我問完這位證人,圓桌會議就可以直接進行判決。」 「很好,」首席發言者道:「繼續詢問你的證人。」 於是堅迪柏又問:「而你呢,諾薇?你這樣出面阻止一場衝突,像不像你平日的作為?」 諾薇一時之間並未回答,她的兩道濃眉稍微擠在一起,直到眉頭再度舒展後,她才回答說:「我不知道,我不希望斜者受到傷害,我不得不做,我心裡頭想也沒有想,我就站在你們中間。」 頓了一下之後,她又說:「下次還有需要,我還會再做一次。」 堅迪柏說:「諾薇,你現在要睡著了。你什麼也不會想,你會好好休息,甚至連夢都沒有。」 諾薇含糊地說了幾句話,接著就閉上了眼睛,將頭仰靠在椅背上。 堅迪柏又等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首席發言者,恭請您跟我一起步入這名女子的心靈,您將發現它極為單純勻稱。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您將目睹的現象,也許永遠無法在別處見到。這裡──還有這裡!您觀察到了嗎?如果其他諸位也有興趣看看,一個一個來會比較容易些。」 會場中不久就響起一片嘁喳耳語。 堅迪柏問道:「各位還有任何疑問嗎?」 德拉米說:「我懷疑,因為──」說到這裡她突然打住,因為她看到了連她也幾乎無法形容的現象。 堅迪柏替她把那句話說下去:「你認為我為了作偽證,事先重塑過這個心靈?這麼說的話,你認為我有本事做如此精細的微調,讓一條精神纖維顯著地變形,而周圍的結構卻完全不受任何影響?如果我有這種能力,我又何必用這種方式與你們周旋?為什麼還要讓我自己遭到受審的恥辱?為什麼苦口婆心地想說服你們?如果這名女子的心靈真是我的傑作,那麼除非你們有萬全的準備,否則全都不是我的對手。這名女子的心靈所受到的調整,你們沒有人辦得到,我自己也同樣無法辦到,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然而,這種事情又確確實實發生了。」 他頓了一下,輪流瞪視每一位發言者,最後將目光停駐在德拉米的臉上,緩緩說道:「現在,如果還有任何需要的話,我立刻就傳喚那名阿姆農夫──卡洛耳·魯菲南。我曾經檢查過他,發現他的心靈也被相同的手法調整過。」 首席發言者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沒有這個必要了,」他說:「我們剛才所看到的,實在是震撼人心的景象。」 「既然如此,」堅迪柏說:「我是否可以喚醒這名阿姆女子,然後請她退席?我已經安排好了,外面會有人照顧她的。」 堅迪柏輕輕扶著諾薇,將她送出了會議廳,然後趕緊回來,繼續進行陳述。他說:「讓我很快做個總結──由此可知,人的心靈能夠被如此改造,我們已經看到了一個例子,而這種手法是我們望塵莫及的。藉由這種方法,就能讓圖書館員將地球的資料偷走──他們自己渾然不覺,而我們也被瞞過了。我們剛才也已經知道,對方──不論他們是什麼人──是如何精心安排,使我無法準時出席圓桌會議。我的生命受到威脅,然後又有人救我脫險,結果因此遭到了彈劾。這一連串看似順理成章的事件,最後可能會導致我喪失決策權,而我所主張的行動方針──那些足以威脅到對方的主張──就會胎死腹中。」 德拉米上身前傾,她顯然也受到了震撼。「如果那個秘密組織真的那麼高明,你又如何能發現這一切?」 堅迪柏現在有心情笑了,於是他微笑著說:「我並沒有什麼功勞,我並沒有自誇本事比其他發言者高強,至少絕對比不上首席發言者。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反騾』──這個相當貼切的稱呼,是首席發言者發明的──也並非智商無限高而缺點等於零。他們會選取這名阿姆女子作為工具,也許是因為她只需要極小的微調;她原本就對她所謂的『斜者』沒有排斥感,而且還對他們萬分崇拜。 「然而,當這件事情結束之後,由於她與我有短暫的接觸,更刺激了她希望成為一位學者的幻想。於是第二天,她便懷抱著這個願望來找我。她這個特殊的雄心令我感到好奇,因此我檢視了她的心靈,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不可能會那麼做。然後,幾乎可說是出於偶然,我發現了那個微調的痕跡,並且意識到它的重要性。如果當初被選上的是另一名女子──一個對學者沒有那麼多好感的人──『反騾』也許得花較多的工夫調整她的心靈,但是這樣就不會有接下來的發展,而我也會一直被蒙在鼓裡。由於那些『反騾』計算錯誤,或者是無法充分考慮未知的一切,因此才會功敗垂成。他們竟然也會犯錯,這一點的確令人感到振奮。」 德拉米說:「首席發言者和你將這個──組織──稱為『反騾』,我猜,是因為他們似乎在盡力維護謝頓計劃,跟騾的所作所為剛好相反。如果那些反騾真的是這樣,他們又有什麼危險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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