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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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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妲想要插嘴,但是在弗南壓倒性的氣勢中,她的聲音幾乎完全被淹沒。 杜倫靠近她,伸出一隻手來摀住她的嘴,以冷冷的口氣說:「爸爸,你從來沒有去過基地,對那裡根本就一無所知。我告訴你,那裡的地下組織天不怕地不怕,成員個個英勇過人。我還可以告訴你,貝妲也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 「好了,孩子,你別生氣。怎麼,有什麼好發火的?」弗南真的有點語無倫次了。 杜倫繼續激動地說:「你的問題,爸爸,是你的觀念太狹隘。你總是認為,十萬多名行商能逃到銀河邊緣一個無人的行星上,他們就算偉大得不得了。當然啦,基地派來的收稅員,沒有一個能夠再離開這裡,但是那樣做只能算是匹夫之勇。如果基地派出了艦隊,你們又要怎麼辦呢?」 「我們照樣把他們轟下來。」弗南厲聲回答。 「同時自己也會挨轟,而且將是以寡敵眾──不論是人數、裝備或組織,你們都比不上基地。當基地認為值得一戰的時候,你們馬上就會曉得厲害了。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們最好儘快開始尋找盟友──就在基地裡面找。」 「藍度──」弗南喊道,還像一頭無助的大公牛般看著他的兄弟。 藍度緩緩將煙斗從口中抽出來,說道:「孩子說得對,弗南。當你捫心自問的時候,你也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但是這些想法讓人很不舒服,所以你才會大聲咆哮,希望將它們驅走,可是它們仍然藏在你的心中。杜倫,我馬上就會告訴你,我為什麼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來。」 藍度若有所思地咬著煙斗猛吸一陣,再將煙斗放進煙灰筒的頸部。煙斗在一道無聲的光芒之後被吸得乾乾淨淨。他又拿起煙斗,用小指慢慢地填裝著煙絲。 「杜倫,你剛才提到基地對我們的興趣,的確是一語中的。基地的人最近來過兩次──都是來收稅的。問題是第二次來的那批人,還有輕型的巡邏艦負責護送。這一次,他們改在葛萊爾市降落──有意要讓我們措手不及。那些人當然還是被我們逮到了,可是他們勢必會再來。你的父親全都心知肚明,杜倫,他心裡真的很明白。」 「看看這位頑固的浪子,他知道赫汶有了麻煩,他也知道我們根本束手無策,但是他卻不停地重複自己那一套說辭。他唯有這樣自我安慰,才會感到安全無慮。當他把能說的都說完了,該罵的都罵盡了,便覺得盡了一個男子漢、一個英勇行商的責任。到那個時候,他就會變得和我們一樣講理。」 「和誰一樣?」貝妲問道。 藍度對她微微一笑:「貝妲,我們組織了一個小團體──就在我們這個城市裡。我們還沒有做任何事情,甚至還未曾試圖與其他城市聯絡。不過,這總是一個開始。」 「你們想要做什麼呢?」 藍度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目前還不知道。我們期待奇跡出現,我們一致同意,另一個謝頓危機必須儘快來臨,正如你剛才說的那樣。」 他伸手朝天,誇張地比畫了一下,又說:「銀河中充滿了帝國四分五裂之後的殘餘勢力,很多將軍割據地盤伺機而動。你想想看,如果某個將軍變得足夠勇敢的話,是否就代表時機來臨了呢?」 貝妲想了一下,然後堅決地搖搖頭。那一頭髮梢微卷的直發,也跟著在她的耳邊打轉。 「不,不可能的。那些帝國的將軍,沒有一個不曉得對基地發動攻擊就等於自殺。貝爾·裡歐思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將軍,他當年攻擊基地的時候,有整個銀河的資源作為他的後盾,卻仍舊無法擊敗謝頓計劃。這個前車之鑒,難道還有哪個將軍不知道嗎?」 「但是如果我們巧妙地鼓動他們呢?」 「鼓動他們做什麼?叫他們飛蛾撲火?你能用什麼東西鼓動他們?」 「嗯,其中有一位──一位新近冒出來的將軍。過去一兩年間,據說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物,人們叫他『騾』。」 「騾?」貝妲搜索著記憶,然後問杜倫:「杜,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杜倫搖搖頭,於是貝妲又問藍度:「這個人又有什麼不一樣?」 「我不知道,但是據說他在敵我比例極端懸殊的情況下,仍然能夠打勝仗。那些謠言難免會有些誇張,但是無論如何,假如能夠與他結識的話,將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那些有足夠能力,又有足夠野心的人物,其實並非個個都敬畏哈裡·謝頓,也不是全都相信他的心理史學定律。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更不信這個邪,這樣他就可能會發動攻擊。」 「而基地最後仍然會戰勝。」 「沒錯──但是並不一定容易。這樣就可能造成一次危機,我們則能夠利用這次危機,迫使基地那些獨裁者妥協。至少,會使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暇兼顧我們,讓我們有機會做更充分的籌劃。」 「杜,你認為怎麼樣?」 杜倫淡淡地笑了笑,將垂到眼前的一縷褐色蓬鬆鬈髮撥開,回答道:「照他這種說法,做起來不會有什麼害處。可是騾究竟是何方神聖?藍度叔叔,你對他又有多少瞭解?」 「目前為止還一無所知。這一點,杜倫,我剛好可以請你幫忙,還有你的老婆,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們談過這件事,你父親和我兩個人,我們曾經仔仔細細地討論過。」 「藍度叔叔,我們怎麼幫忙呢?你要我們做些什麼?」說完,他迅速地向妻子投注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們度過蜜月沒有?」 「這個──可以算有──如果我們這一趟從基地到這裡來的旅行,能夠算是蜜月的話。」 「你們去卡爾根好好度一次蜜月如何?那個世界的氣候屬亞熱帶──海灘、水上運動、獵鳥──是個絕佳的度假勝地。離此地差不多七千秒差距──還不算太遠。」 「卡爾根有什麼特別?」 「騾在那裡啊!至少那裡有他的手下。他上個月拿下了那個世界。雖然卡爾根的統領事先揚言要在棄守前,將整個行星炸成一團離子塵,騾卻不戰而勝。」 「現在這個統領在哪裡?」 「他不在了。」藍度聳聳肩,又問:「你怎麼決定?」 「但是要我們去做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弗南和我都老了,又是鄉巴佬──赫汶的行商其實都算是鄉巴佬,連你自己也這麼說。我們的貿易活動種類相當有限,也不像先人那樣跑遍整個銀河系──你給我閉嘴,弗南!」 「可是你們兩位對銀河系卻相當瞭解,尤其是貝妲,說的是標準的基地口音。我們只是希望你們盡可能去觀察,如果可以接觸到──不過我們不敢這樣奢望。你們兩位好好考慮一下,我還可以讓你們與我們團體中的每個人見見面,如果你們希望的話──喔,不過最快也要等到下個星期,你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喘口氣。」 客廳中保持了短暫的沉默,接著弗南又吼道:「還有誰要再喝一杯?我的意思是說,除了我以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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