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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並沒有什麼激烈的抗議。服從聖靈所屬意的威權,是教士們每一場佈道必有的主題,但是溫尼斯對此並不領情。」

  「好,背景我知道了。現在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

  「兩個星期以前,安納克瑞昂的商船發現了一艘帝國星際艦隊棄置的巡弋艦,它在太空裡至少飄蕩了三個世紀。」

  哈定的眼中閃耀出充滿興致的光芒,他坐直了身子說:「嗯,這我聽說過。宇航局曾經向我提出申請,希望能得到那艘星艦以作為研究之用,我知道它的情況良好。」

  「完全處於最佳的狀況,」維瑞索夫冷冷地說:「上個星期,當溫尼斯收到你的建議,要求他把那艘巡弋艦交給基地時,他簡直要氣炸了。」

  「他還沒有答覆呢。」

  「他不會答覆的──除非用槍炮來答覆你,即使他明知道那並非上上之策。你可知道,在我離開安納克瑞昂的那一天,他曾經來找過我,要求基地把那艘巡弋艦整修成戰備狀態,然後再交還給安納克瑞昂的星際艦隊。他厚著臉皮睜眼說瞎話,說你上個星期送去的建議,代表基地有攻擊安納克瑞昂的企圖。還說如果我們拒絕修理那艘巡弋艦,就證明了他懷疑的正是事實,為了安納克瑞昂的安全,他將被迫採取自衛行動。他就是這麼說的──被迫採取自衛行動!所以,我只好當天就趕回來了。」

  哈定聽了,卻只是輕輕地笑了笑。

  維瑞索夫也微笑著繼續說:「當然,他是在等待我們的拒絕。在他看來,那就是立即進軍的最佳藉口了。」

  「說的也是。不過,維瑞索夫,我們至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所以不妨幫他們把巡弋艦修理好,再恭敬地送還給他們。為了表示我們的敬意和友善,就把它命名為『溫尼斯號』吧。」

  說完,哈定又笑了笑。

  維瑞索夫仍舊帶著一絲笑意回答:「我相信這是合理的做法,哈定,但是我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那是一艘星艦,是帝國當年才能建造的星際巡弋艦!它的噸位相當於安納克瑞昂艦隊總數的一倍半,並且配備了可以摧毀整個行星的核炮,還有能抵抗能束、完全不產生輻射的防護罩。那艘星艦實在太好了,哈定……」

  「表面上如此,維瑞索夫,只是表面上如此。你我都瞭解,如果溫尼斯想要攻擊端點星的話,以他現有的兵力就已經輕而易舉。我們根本沒有時間修好那艘巡弋艦,拿來作為防禦之用,那麼把它修好了送給溫尼斯,又有什麼關係呢?而且你應該曉得,根本不會發生真正的戰爭。」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大使抬起頭來:「不過,哈定……」

  「怎麼了?為什麼停了下來?繼續說啊。」

  「好的,雖然這不是我的分內之事,但是我從報紙上看到……」他把「日報」放在桌上,指著第一版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定隨便看了一眼,便回答他說:「一群市議員準備組織一個新的政黨。」

  「上面是這麼寫的。」維瑞索夫著急起來:「內政方面你當然知道得比我清楚,但是除了武鬥之外,他們用盡了一切方法在攻擊你,他們的勢力究竟有多大?」

  「還真他媽的強,下次選舉之後,他們可能就會控制議會。」

  「選舉之後,不是選舉前?」維瑞索夫斜睨著市長:「除了選舉之外,自然另有奪取政權的辦法。」

  「你把我看成是溫尼斯了?」

  「當然不是這樣。不過,修理星艦需要好幾個月,而且修好後攻擊必然隨之而來。我們的讓步會被議員們視為懦弱的象徵;而且,如果我們把帝國的巡弋艦交還,溫尼斯的艦隊實力會增強一倍,到時候他百分之百會發動攻擊。我們又何必冒險呢?我以為,你或者應該把我們的計劃告知議會,不然現在就應該逼安納克瑞昂攤牌!」

  哈定皺著眉頭說:「現在就逼他們攤牌?不,在危機來臨之前,我絕不會那樣做。你可別忘了哈裡·謝頓和他的計劃。」

  維瑞索夫猶豫了一下,然後喃喃地說:「這麼說,你絕對相信有那個計劃的存在了?」

  「這幾乎是不容懷疑的,」哈定斷然地回答:「當年穹窿開啟時我也在場,謝頓的錄像已經將這個秘密透露出來了。」

  「我不是指那個,哈定,我只是不相信,他怎麼能預測往後一千年的歷史,也許只是謝頓過於自信吧。」此時哈定露出了譏諷的微笑,維瑞索夫頓了一頓,然後才繼續說:「不過,我也不是心理學家。」

  「沒錯,我們都不是。然而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受過一些基本訓練,所以我能瞭解心理學的能力,雖然我自己無法利用這門學問。哈裡·謝頓的確做到了他所宣稱的事,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基地的建立,正如他所說的,是為所有的科學提供一個避難所──在新興的蠻荒世紀中,用以保存逝去帝國的科學與文化,等待第二帝國的建立,再重新發揚光大。」

  維瑞索夫點點頭,但還是有點不相信:「每個人都知道事情可能會演變成什麼樣子,但是我們能冒這個險嗎?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而拿眼前的命運作賭注?」

  「我們必須這麼做──因為未來並非虛無縹緲,謝頓已經計算並且描述得很清楚,他已經預先指出了未來將連續不斷發生的危機。每一次危機,多少都決定於上一個危機的圓滿解決。目前的危機只是第二個而已,天曉得假如稍有偏差,最後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你所說的,全是空洞的臆測。」

  「不,是哈裡·謝頓在穹窿中這麼說的。每次遇到危機時,我們的行動自由便會受限,只剩下唯一的一條路可走。」

  「為了要使我們維持在這條窄路上前進?」

  「是的,或者說,為了要避免我們走到岔路上去。但是反過來說,如果仍有兩條以上的可行之道,那就表示危機還沒來臨。我們必須盡可能讓事情自然發展,而這也是我決定要做的事。」

  這次維瑞索夫並沒有回答,只是咬著下唇,不情願地一語不發。哈定頭一次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是一年以前的事,他們那次是在討論實際的問題──如何化解安納克瑞昂進攻基地的意圖。因為在那時,維瑞索夫也開始主張停止姑息政策。

  哈定似乎能猜到這位大使的想法,他說:「我倒寧願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這些事情。」

  「為什麼這麼說?」維瑞索夫吃驚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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