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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但是這句話突然出現了,矛盾消失了,答案已握在他的手中。

  靈光一現的驚喜,讓貝萊的心情大為振奮。至少,他頓時清楚機·丹尼爾的弱點是什麼了,他知道任何一個會思想的機器弱點是什麼了。他滿懷希望,激動地想著:這種東西的腦袋一定不知道變通。

  他開口道:「所以,太空城的工作計劃在今天結束,沙頓案的調查也同時結束,對不對?」

  「對。我們太空城的人已經決定了。」機·丹尼爾平靜地說。

  「但是今天還沒有過去。」貝萊看看手錶,現在是二十二點三十分,「距離午夜還有一個半小時。」

  機·丹尼爾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

  貝萊馬上接著說:「那麼,在午夜之前,工作仍然繼續進行。你還是我的工作夥伴,我們繼續調查沙頓案。」他說得很快。語句像電報字碼般簡潔,「我們繼續工作,像先前一樣。讓我工作。我不會對你們造成傷害,這對你們大有好處。我說話算話。如果你認為我做的事情有害,阻止我。我只要求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你說得沒錯,」機·丹尼爾說:「今天還沒過去。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伊利亞夥伴。」

  他又變成「伊利亞夥伴」了。

  貝萊笑笑,「我在太空城的時候,法斯托夫博士不是提過有一卷謀殺案現場的影片嗎?」

  「對,他提過。」

  「你能弄一份拷貝嗎?」

  「可以,伊利亞夥伴。」

  「我是說現在!馬上!」

  「如果我能使用局裡的傳送機,十分鐘之內就可以弄到。」

  整個過程沒用到十分鐘。貝萊看著自己發抖的手裡所握的方形小鋁塊。從太空城傳來的微妙力量,已將某種原子複製圖案牢牢地凝固在這個小鋁塊裡了。

  朱裡爾出現在餐室門口。他見到貝萊時,圓臉上閃過一絲焦慮不安之色,但隨即轉為怒氣衝天的表情。

  「喂,伊利亞!你這頓飯未免吃得太久了吧!」他強烈的語氣中似乎還帶有一點猶疑。

  「我累壞了,局長。假如我耽誤了你的時間,我向你道歉。」

  「我倒不介意。不過……你最好還是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貝萊看看機·丹尼爾,他並沒有想要開口的樣子。他們一道走出餐室。

  朱裡爾在他的辦公桌前走來走去。貝萊看著他。其實貝萊自己的樣子也很不安。他不時看看手錶。

  二十二點四十五分。

  朱裡爾把眼鏡推到額頭上,用拇指和食指揉揉眼睛,揉得眼部四周都發紅了。他把眼鏡戴好,注視著貝萊。

  「伊利亞,」他的聲音有點突兀,「你上次進入威廉斯堡發電廠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貝萊回道:「我離開辦公室以後。大概是十八點左右,或者稍晚一點。」

  朱裡爾搖頭。「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要說的。我還沒提出正式報告呢。」

  「你進去做什麼?」

  「只不過是在回臨時住處途中穿越而已。」

  朱裡爾突然停止踱步,站在貝萊面前。「這說辭不太好,伊利亞。誰會為了去某個地方而穿越發電廠?」

  貝萊聳聳肩。沒有必要把中古主義分子追逐他、而他在路帶上狂飆的事情說出來。現在沒有必要。

  他說:「如果你這是在暗示我有機會取得殺害機·山米的阿爾發線放射器的話,我要提醒你,當時丹尼爾跟我在一起,他可以證明我只是直接穿過發電廠,沒有停下來,而且我離開發電廠時,手上並沒有拿著阿爾發線放射器。」

  朱裡爾緩緩坐下,並沒有朝機·丹尼爾那邊看,也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他把兩隻胖嘟嘟的手擱在桌面,愁眉苦臉地看著它們。

  「伊利亞,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或怎麼想才好。你搬出你的──夥伴當證人是沒有用的。他不能作證。」

  「我還是否認拿了阿爾發線放射器。」

  朱裡爾將手指交纏在一起動來動去。「為什麼潔西今天下午來找你?」

  「局長,這件事你已經問過我了,我也回答你了。答案還是一樣,家務事。」

  「我從弗朗西斯·克勞瑟那裡得到了一個情報。」

  「什麼情報?」

  「他說,有個叫耶洗別·貝萊的女人參加了一個中古主義組織,這個組織的目標是以武力推翻政府。」

  「你確定他認對人了?姓貝萊的人很多喔。」

  「姓貝萊,叫耶洗別的人並不多。」

  「他說出她的名字了,是嗎?」

  「他說的是耶洗別,我親耳聽見的,伊利亞。我給你的可不是第二手情報。」

  「好吧,沒錯,潔西是參加了一個沒有危險性的傻瓜型偏激分子組織。她從來沒做過什麼,只是參加開會而已,再說她對這種會議也很厭煩。」

  「在調查委員會眼裡可不是這樣,伊利亞。」

  「你是說,我要被停職了?而且將以涉嫌毀損政府財物──機·山米──的罪名被關起來?」

  「我並不希望這樣,伊利亞,但是情況很不妙。局裡的人都知道你不喜歡機·山米。今天下午有人看見你太太跟他講話。當時她哭了,她所說的話有些被人家聽到了。這兩件事個別看來並沒有什麼,但加在一起聯想就不同了,伊利亞。也許,你會覺得,讓機·山米有機會開口太危險了,再說,你又有取得兇器的機會。」

  「如果我要消除所有對潔西不利的證據,我還會把弗朗西斯·克勞瑟帶回局裡嗎?克勞瑟對潔西的瞭解,似乎比機·山米多得多呢!還有,我是在機·山米跟潔西講話之前十八個小時穿越發電廠的。難道我有超人的預知能力,事先就知道必須殺他滅口,所以在發電廠拿了一個阿爾發線放射器準備當武器?」

  「嗯,這些都是對你有利的說辭。我會盡力而為的。」朱裡爾說:「這件事我很遺憾,伊利亞。」

  「真的嗎?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殺害機·山米嗎,局長?」

  朱裡爾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想,伊利亞,真的,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

  「那麼就讓我來告訴你該怎麼想吧!局長,這是經過謹慎安排、精心設計的陰謀。」

  朱裡爾呆住了:「慢點,伊利亞,等一下。不要盲目攻擊。這種自衛方式是不會獲得同情的。以前局裡有很多害群之馬用過這種招數了。」

  「我不是在尋求同情,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除去我,可以防止我知道沙頓謀殺案的真相。不幸的是,那位設計陷害我的朋友在行動上慢了一大步。」

  「什麼?」貝萊看看手錶。二十三點正。

  「我知道是誰在陷害我,」他說:「我也知道沙頓博士是如何被殺的、是被誰殺的。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把這整件事告訴你、逮捕兇手,然後結束調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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