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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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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在那裡! 阿拉特普即使再豁達,也無法完全掃除此時心中的遺憾。曾經有一陣子,他不再是他自己,而成了他父親的化身。過去這幾周,他也曾率領一支分遣艦隊,向大汗的敵人英勇進軍。 但在如今這個衰敗的時代,本來可能存在叛軍世界的地方,卻什麼也找不到。大汗再也沒有任何敵人,再也沒有世界需要征服。他只能繼續擔任一名行政官,註定只能撫平一些微不足道的麻煩,不可能再有更大的作為。 然而,遺憾是一種徒然的情緒,它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他說:「所以你是對的,根本就沒有叛軍世界。」 他坐了下來,同時示意拜倫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我要跟你談談。」 年輕人以嚴肅的目光瞪著他。阿拉特普想起來,距離他們首次見面其實還不到一個月,這令他有點訝異。這個男孩現在長大了,遠比一個月前成熟,而且也不再恐懼。阿拉特普暗自想道:我變得很頹廢了。我們有多少人開始喜歡藩屬世界的子民?又有多少人開始關心他們了? 他說:「我準備釋放執政者和他女兒。自然,這樣做是一種政治智慧。事實上,就政治角度而言,這也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不過,我想現在就釋放他們,將他們送回『無情號』。你願不願意擔任他們的駕駛?」 拜倫說:「你也要還我自由?」 「是的。」 「為什麼?」 「你拯救了我的戰艦,也拯救了我的性命。」 「我不信個人的感激會影響你對公事的決策。」 阿拉特普差點就要哈哈大笑,他實在喜歡這孩子:「那麼讓我給你另一個理由。只要我還在追查一個反抗大汗的巨大陰謀,你就是一名危險人物。當那個巨大陰謀成了夢幻泡影,當我找到的只是一小撮林根匪徒,而且他們的首領已經伏法,這時你對我就不再構成威脅。事實上,不論是審判你,或是審判那些林根俘虜,兩者都是危險的行動。 「審判必將在林根法庭舉行,因此無法在我們完全的掌握中。審判時又必然會提到所謂的叛軍世界,雖然它根本不存在,但在太暴的子民中,至少有一半會認為也許真有這回事,因為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這樣一來,我們等於給他們一個團結起來的念頭、一個革命的理由、一個對未來的希望。在本世紀結束前,太暴領域中的叛亂活動將不會平息。」 「那麼你要將我們全部釋放?」 「並非給你們絕對的自由,因為你們沒有一個絕對忠誠。從今以後,我們將以自己的方式處理林根的問題,下屆獨裁者將發現自己被大汗管束得更緊。它將不再只是個聯合勢力,這樣一來,就不一定要在林根的法庭審判林根的人民。跟這次的陰謀有牽連的人,包括已經落在我們手中那些,都會被放逐到接近太暴星的世界,在那裡他們構成不了威脅。你自己則無法回到天霧星,也不必指望收回你的牧地。你將留在洛第亞,瑞尼特上校也一樣。」 「夠好了,」拜倫說,「可是艾妲密西婭郡主的婚事呢?」 「你希望它叫停?」 「你一定知道我們兩人希望結合,你曾說過,也許有辦法阻止那個太暴人。」 「當我那樣說的時候,我其實是想達到某種目的。那句古老諺語是怎麼說的?『戀人與外交官的謊言都值得原諒。』」 「可是明明有辦法,行政官。你只要對大汗指出,一個有權的廷臣想跟藩屬世界的重要家族聯姻,便有可能是受到野心驅策的結果。藩屬世界的革命不一定得由野心勃勃的林根人領導,由野心勃勃的太暴人領導同樣容易。」 阿拉特普這回真的大笑了起來。「你的推理方式跟我們真像,但這不會奏效。你想聽聽我的忠告嗎?」 「什麼樣的忠告?」 「你自己娶她,儘快行動。在如今的情況下,這種事一旦成為既成事實,就很難再挽回了。我們會幫波漢再找個女人。」 拜倫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謝謝你,閣下。」 阿拉特普握住他的手:「反正,我對波漢也沒什麼特別的好感。話說回來,還有一件事你要牢記在心。不要被野心迷惑,你雖然娶了執政者的女兒,卻絕不可能成為執政者,你不是我們要的那種人。」 阿拉特普望著顯像板上逐漸縮小的「無情號」,對自己迅速做成的決定感到高興。那個年輕人自由了,一道電訊已通過次以太傳回太暴星。安多斯少校無疑將會氣得中風,而在宮廷中,請求召回他這個行政官的人絕少不了。 假如有必要,他將親自返回太暴星。他會設法面見大汗,讓他聽聽自己的解釋。將一切事實表明後,那位萬王之王將明白地看出來,根本沒有其他可能的解決方案,因此,他有辦法擊退任何敵人的聯合攻擊。他們已雙雙飛出星雲。「無情號」現在成了一個小光點,群星逐漸包圍在它四周,彼此幾乎無法分辨。 瑞尼特望著顯像板上逐漸縮小的太暴旗艦,說道:「所以那個人真放了我們!你知道嗎,要是每個太暴人都像他一樣,我不加入他們的艦隊才有鬼。這不禁使我有點困惑,我對太暴人的德行有明確的概念,而他卻不符合。你想現在他能聽到我們說些什麼嗎?」 拜倫設定好自動操縱系統,在駕駛座上轉過身來。「不,當然不能。他雖然還能像以前那樣,經由超空間來追蹤我們,但我想他無法以間諜波束進行監聽。你應該記得,他剛抓到我們的時候,他對我們的一切瞭解,都只是他在那顆行星上竊聽到的,沒有超出那個範圍。」 艾妲密西婭踏進駕駛艙,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別太大聲,」她說,「我想我父親正在睡覺。我們回到洛第亞要不了多久吧,對不對,拜倫?」 「我們能以一次躍遷完成,艾妲,阿拉特普已經幫我們計算好了。」 瑞尼特說:「我得去洗洗手。」 兩人目送他離去,然後她就投入拜倫懷中。他輕吻著她的額頭與雙眼,當他的手臂收緊時,他吻到了她的櫻唇。熱吻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結束時兩人都幾乎窒息。她說:「我好愛你。」而他說:「我對你的愛勝過千言萬語。」接下來的對話同樣了無新意,但兩人心中同樣感到十分甜蜜。 過了一會兒,拜倫說:「在我們著陸前,他會不會為我們主持婚禮?」 艾妲密西婭微微皺起眉頭。「我試圖向他解釋,說他是執政者,又是這艘艦艇的艦長,而且這裡根本沒有太暴人。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他相當心煩意亂,簡直是六神無主,拜倫。等他休息夠了,我會再去試試。」 拜倫輕聲笑了笑:「別擔心,他會被說服的。」 瑞尼特踏著重重的步伐回來。他說:「我希望我們還有那個拖廂,這裡擠得甚至沒法做深呼吸。」 拜倫說:「要不了幾小時,我們便能回到洛第亞,我們很快就要進行躍遷。」 「我知道。」瑞尼特面露不悅之色,「而我們將待在洛第亞,直到老死為止。不是我在拼命抱怨,我很高興我還活著,但這是個毫無意義的結局。」 「事情根本尚未結束。」拜倫輕聲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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