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中國騎兵 | 上頁 下頁


  當騎兵,光練刀可不行。新兵訓練的第一課是照顧戰馬,要學會刷馬,給馬洗臉,檢查口腔,綁護腿,還要學習喂馬。營長和教官守著大家鍘馬草,要求細碎均勻、草不過寸,草料裡一丁點的雜物都要清理出來。把馬匹伺候好了就交給班長,調教戰馬是老兵的事。

  在騎兵的眼裡,老百姓的馬養得再好也只是牲口,要使它養成守「紀律」的習慣。馬槽以外的東西不許吃,還要改掉亂啃東西、踢廄、咬人的毛病,讓戰馬習慣套籠頭,上嚼子,掛裝具。駕過車拉過犁的馬都帶著毛病,先得「騮」、「壓」、「吊」。老兵們每天騎著馬慢走,把馬匹弓馬背的習慣壓下去,再上鞍子練跑。等馬一歇下來,趕緊把馬韁繩拴在高處,讓馬頭抬起來。

  除了餵料飲馬的時候,戰馬連睡覺都必須是抬著頭的,這樣的馬反應快,爆發力也強。愛低頭的馬不敏感,也不容易興奮,而且奔跑起來經常「走邊」(跑著跑著就偏向一側了),一旦把馬腦袋吊起來,它就不低頭了。還有,遇到驚嚇就向後退,這是馬匹的本能。現在把馬頭固定住了,它一退,韁繩就拉住嚼子,痛啊。以後再遇到情況,它要麼紋絲不動,要麼後腿撐住、前蹄抬起,這就像是戰馬的模樣了。

  老兵訓練戰馬,新兵就踩高蹺。高蹺是自製的,一米五高,把它踩穩了,騎馬沒問題。

  踩高蹺這玩意兒好像需要些天分,有的人可以邊走邊吹牛,有的人就得始終盯著腳下。有一次,幾個戰士一起走,侯教官在後面喊了一聲,劉春雷立刻就轉過身來,可旁邊的那位卻摔了一個跟頭。新兵營裡有些人就因此被轉到步兵部隊去了,按說他們原本也是會騎馬的,可領導說不行。這樣的兵騎在馬上,人家一碰就掉下來,再練也是白搭。

  新兵在分配戰馬之前,先學習乘騎、臥倒射擊、馬後上鞍(這馬後上鞍就和跳木馬的動作差不多)。等有了自己的戰馬,再練習馬上射擊、馬上劈刀、馬上投彈(向後投)以及乘馬越障、馬上救護等等。這些技術是在戰鬥中逐漸掌握的,有許多戰士還沒等技術學全就犧牲了。

  1938年5月,正在訓練的騎兵們突然聽到一個噩耗:「六離會」殺了我們的幹部戰士,搶走了八路軍的電臺!

  事情是這樣的:

  共產黨來到南宮縣以後,原「維持會長」李耀庭就聯合「六離會」各大頭目,公然提出「只救民不救國」的口號,反對抗日救亡運動。他們禁止「六離會」門徒參加抗日組織,還揚言要「打進南宮城,趕走八路軍」。當時,八路軍的政策是「統一戰線高於一切」,因此處處忍讓,竭力避免和當地武裝組織發生衝突,這使得「會道門」教徒的氣焰越來越囂張。

  5月11日,津浦支隊政委王育民和通信參謀黃立祥(又名黃萍,1964年被授予少將軍銜)從南宮到山東去。津浦支隊是新組建的隊伍,當時在魯西北一帶活動。王育民這次是到東進縱隊設在南宮縣城的總部領取電臺設備的,隨行的只有技術人員,騎兵團於是派了一個排沿途護送。

  電臺設備裝在箱子裡,外面還搭著毛毯,看上去有點像是什麼財寶。一行人馬走到小屯村、張馬村附近,就被「六離會」的人攔住了。王政委命令戰士們不得動武,自己上去說道理。結果七說八說,從四面八方跑來的教徒越來越多,把四十多個八路軍團團圍住。這時候有戰士提出突圍,可王育民政委又擔心誤傷了群眾,始終沒同意。「六離會」的「師傅」宋殿元、高大奎突然吆喝一聲,數百名暴徒蜂擁而上,當場打死王育民和二十四位戰士,黃立祥等人被俘,電臺設備也被搶走了。

  在這次「小屯村、張馬村事件」中,只有七個騎兵僥倖突圍,跑回縣城報信。戰友們得知這一消息,氣憤萬分,都憋著勁想報仇。

  徐向前副師長當時就在南宮縣城,他對事件的處理意見是「一分軍事、九分政治」,以東進縱隊的名義給「六離會」寫信,提出:釋放我被俘人員(黃立祥是電臺隊長,知道密碼,萬一被弄到鬼子那裡去可就不得了),包賠我軍損失,交出肇事兇手。

  要求洽談的信函送出去好幾天,沒人理睬。徐師長急了,改為「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派部隊追回電臺,解救被俘戰士,還向罪魁禍首發出最後通牒。這下子,「六離會」的高大奎說話了,要共產黨賠償他的名譽(因為八路軍罵他是土匪),否則,血戰到底!

  5月16日一大早,陳再道司令帶領騎兵團移營開進,路過一個叫孫莊的地方。這個村子北邊的道路不大好走,馬匹都堵上了,部隊也停頓下來。這時候,陳司令發現附近的村子裡煙霧繚繞,鑼鼓喧天,就派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偵察員回來報告說:「『六離會』的好幾百人,正在拜祖師爺呢!」

  陳司令一聽,怒了,命令騎兵團擺開隊形,先在村外朝天放了幾槍,然後呐喊著沖進村裡。

  劉春雷這時候沒馬也沒槍,還是個空手兵。等他進了孫莊,「六離會」的門徒早跑光了,村子裡空蕩蕩的,香案翻倒在地,神旗、頭巾丟得到處都是。院子裡有幾輛自行車,車架上還綁著梭鏢大刀。

  老兵們搜查房屋,營長叫新兵清理院子。劉春雷偷懶不幹活,弄了架自行車騎著兜圈子。這玩意兒他早幾年就學會了,玩得溜熟。當了半個月的八路,沒撈到戰馬騎,騎自行車也勉強能算是個「騎兵」吧。

  他在村口騎車,夥伴們圍著看。正玩得開心,迎面來了一群人,領頭的是個掛望遠鏡的瘦高個,看見一幫騎兵小夥子在土坡上耍車技,勒住馬呵呵地笑。新兵蛋子們知道是領導來了,趕緊紛紛溜掉。過了一會兒有人告訴他們:那位瘦高個是八路軍一二九師的副師長徐向前。

  徐向前是從縣城趕過來的。他讓騎兵部隊退到孫莊的後面,把七六九團(缺一營)佈置在村口;劉春雷他們這些沒馬沒槍的空手兵就和師長一起守在村子裡。徐師長知道新兵們大都是本地人,就詢問說:「你們家裡有人參加『六離會』麼?」

  有點頭的,也有搖頭的。

  徐師長又說:「六離會中的壞人只是少數,大多數是受騙上當的群眾。要揭露敵人的陰謀,瓦解敵人……」

  過了一個多小時,遠處塵土飛揚,人聲鼎沸,一個個紅點連成一片越來越近。那是一萬多「六離會」門徒,頭紮紅巾,身穿紅肚兜,手拿梭鏢大刀,又吼又叫,又蹦又跳。

  老紅軍悄悄問新兵:「那些人都在嚷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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