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遠東朝鮮戰爭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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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被稱之為「空中堡壘」的戰略轟炸機本來在純粹的戰術支援行動中不該出動,但在麥克阿瑟的堅持下還是出動了四架。這四架巨大轟炸機上的機組人員採取的是一種極端的方式——只要發現地面上有目標,不管是一堆土兵還是一隊坦克,也不管是敵方還是友方,拿他們的話講:「只要看上去值得轟炸,就扔炸彈。」結果,沿著漢城北邊的公路和與公路平行的鐵路飛行的B-29轟炸機,把攜帶的絕大部分炸彈扔在了向南撤退的南朝鮮 士兵頭上,連遠東空軍的參謀人員都覺得這樣使用戰略轟炸機「很奇怪」,但無奈「麥克阿瑟將軍要求最大限度地顯示美國空軍的力量」。 在李承晚逃跑的那天夜裡,北朝鮮人民軍的一支先鋒部隊——第三師九團,已經連同坦克一起突入到漢城的東北角。南朝鮮部隊依據城市邊的一個個小山包還在抵抗。 人民軍的飛機向漢城撒下傳單,要求南朝鮮方面立即投降。 1950年6月27日夜,對於居住在漢城的人們來說是個地獄之夜。 驚慌失措的市民們在廣播中聽見「政府和國會臨時遷往水原」的消息後,知道大難臨頭了。漢城市民扛著行李擁向火車站,所有往南開的火車都擠滿了逃難的人。擠不上去火車的,動用了自行車、牛車,有的乾脆步行,百姓混雜在向南潰敗的軍隊中間往南逃散。據史料記載,那一天從漢城逃離的難民有40萬之眾。 這一天,美國使館裡也亂成一團。穆喬大使本來抱著「即使共產黨佔領漢城,也能宣佈使館人員有外交豁免權」的希望,決心堅持到最後。但經過向國內請示,國務卿艾奇遜堅決反對,理由是「美國使館人員很可能會成為共產黨的人質」。於是,穆喬決定逃離。槍炮聲越來越近,不時有南朝鮮士兵來報告說,北朝鮮軍隊隨時可能沖過漢城市區。使館人員慌忙把保險櫃抬出來,開始在黑夜中燒掉他們認為所有不能落入共產黨之手的文件,燒文件的火光看上去好像是整個使館開始燃燒,這更增加了漢城出逃市民們的恐懼。使館的安全人員開始炸毀密碼機。穆喬大使在和麥克阿瑟通電話,沒說幾句電話就斷了,原來使館人員用大鐵錘把電話交換機給砸了。 最後,使館的家眷們被送上一艘名為「倫霍爾特」號的臨時徵用船離開了南朝鮮海岸,而工作人員則登上飛機飛往東京。穆喬又回到大使館,他開出吉普車,想去尋找現在已不知道在何方的南朝鮮政府。當吉普車離開大使館時,穆喬回頭看了一眼,美國的國徽還掛在使館上。穆喬想到應該摘下美國國徽,但已經沒有時間了。令他想不到的是,北朝鮮軍隊佔領漢城後,竟然對美國的國徽沒怎麼在意。幾個星期後,當穆喬隨著美國軍隊的進攻再次回到漢城時,國徽居然還在那裡完好無損地懸掛著。 按照周密制定的漢城防禦應急計劃,漢城以北的每個重要橋樑和公路都應在危急的時刻被炸毀。但是,在南朝鮮軍隊一瀉千里的潰敗中,計劃上的任何一個字都沒有被執行過,防禦應急計劃等同了一張廢紙。但是,有一座大橋的炸毀計劃卻執行得很堅決,這就是漢城以南漢江上淮一的一座大橋,即漢江大橋。這座大橋是漢城通往南方的推一通路,在大量難民和潰敗的軍隊向南撤退時,這座大橋簡直就是生命線。因此,當得知南朝鮮軍隊要炸毀這座大橋時,美國顧問團參謀長賴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向南朝鮮作戰局長金白一說,在部隊、補給、裝備等沒有撤過漢江橋的時候,絕對不能炸毀大橋。金白一不聽。賴特惱羞成怒地再次解釋說,即使南朝鮮軍隊的撤退,也完全指望這座大橋。何況還有成千上萬的難民正在通過這座大橋。最後,賴特找到南朝鮮陸軍參謀長蔡秉德,才商定出一個原則:確認敵人的坦克接近橋畔時,再爆破。 但是,在南朝鮮國防部更高官員的命令下,南朝鮮軍還是決定立即炸毀大橋。理由是,最重要的不是成千上萬的南朝鮮士兵和難民的生命,而是不能讓北朝鮮的坦克渡過漢江。守衛漢城的南朝鮮第二師師長提出抗議,師長說他的部隊還在市區,裝備也還沒有撤出,漢江大橋絕不能現在就炸毀。在參謀長蔡秉德已經過江的情況下,南朝鮮作戰局副局長立即奔向大橋,企圖 命令暫緩引爆。他的軍用吉普車在難民的人流中根本走不動,等他好容易到達距離大橋還有150米的地方時,他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橙色火球從漢江大橋上沖天而起,接著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聲。在駭人的火光中,南朝鮮作戰局副局長眼見著漢江大橋上的車輛、難民、士兵連同橋樑的碎片,一起飛向火紅色的夜空。 漢江大橋被炸毀的時間是28日淩晨2時15分。 這時,南朝鮮的陸軍主力第二、第三、第五、第七師和首都師還在漢城的外圍阻擊,擁擠在漢江北岸等待過橋的軍隊車輛在公路上並排成八列,士兵和難民擁擠在一起,「連身體都無法轉動」。 這一切都隨著漢江大橋的炸毀被留給了北朝鮮人民軍。 美國《時代》週刊記者弗蘭克。吉布尼曾目睹了漢城的這個地獄般的夜晚。他後來記敘說:我和我的同事坐在一輛吉普車上,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從被難民和車輛塞滿的漢城街道上掙脫出來。然後在公路上和頭上頂著包裹的難民艱難地往南走,最後我們的吉普車終於上了大橋。在大橋上,吉普車寸步難行,前邊是一隊由六輪卡車組成的車隊。我下了車,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走不動,但我發現橋面上被難民擠得水泄不通,沒有我下腳的地方。我回到車上等候。猛然間,天空被一大片病態似的橘黃色火團照得通亮,前邊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我們的吉普車被氣浪掀起有匕英尺高。當時,吉布尼的眼鏡被炸飛了,他滿臉都是血,什麼也看不見。等他能看到周圍的物體時,他看見在斷裂的橋面上到處是屍體。 過早地炸毀漢江大橋,把美國顧問團都扔給了北朝鮮人民軍。賴特參謀長好容易找來幾條運送難民的木船,但難民根本不理會他們是什麼美國人。結果,美國人開槍了,意思是要麼給船,要麼吃槍子兒。南朝鮮船工在美國人的槍口下,把驚恐萬狀的美軍顧問們送過了漢江。 過早地炸毀漢江大橋,給南朝鮮軍隊帶來「災難性後果」。 往南潰敗的南朝鮮士兵有的用木筏,有的乾脆游泳向南逃命,不少士兵被江水吞沒,所有的武器裝備全部丟失。後來的事實證實,炸毀大橋後10個小時,北朝鮮人民軍才進入漢城市區,12個小時後才到達漢江。如果炸橋時間推遲幾個小時,南朝鮮的兩個整師和大部分物資就可以過江了。據史料統計,戰爭爆發時,南朝鮮軍隊有9.8萬多人,28日漢江大橋炸毀後,逃過漢江的南朝鮮軍隊僅剩下2萬多人了。雖然後來南朝鮮軍事法庭以「炸橋方式不當」為罪名,槍斃了負責炸毀漢江大橋的工兵處長,但這次事件給南朝鮮軍隊心理上造成的影響部長時間難以消失,正如《美國陸軍史》中所言:「韓國部隊從此便以驚人的速度崩潰了。」 很明顯,靠南朝鮮軍隊來挽救朝鮮戰爭的局勢是絕對不可能了。 當南朝鮮軍隊惟恐落後地往南逃命的時候,朝鮮半島之外卻有一個人要佩帶一把手槍迎著北朝鮮軍隊的進攻北上,這個人就是已70歲的麥克阿瑟。 麥克阿瑟將軍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更改。 朝鮮戰爭爆發以來,麥克阿瑟就對美國政府甚至聯合國產生了強烈的不滿。漢江大橋被炸毀的晚上,他給華盛頓打電報,用強硬的口氣說,美國的行動太遲緩,南朝鮮已經危在旦夕。半夜,他又在給華盛頓的電傳中說,除非給南朝鮮部隊注入一針興奮劑,否則用不了幾個小時戰爭就結束了。 麥克阿瑟讓美國迅速行動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直接派地面部隊參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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