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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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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陳卅等人著手收集情報,積極準備對日本商戶發動大規模行動的時候,於孝明也正在為陳卅的事情頭痛。晚飯後,他將徐文遠叫到面前問道:「仲亭(徐文遠字仲亭)啊!你說這個陳卅有沒有可能要對日本人採取行動?」 徐文遠並不知道於孝明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是出於對自己工作的責任心,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以他的性格完全有可能。如果你再給他兩門迫擊炮,沒准日本人的領事館他也敢端。」 「你和他這次接觸有沒有什麼收穫呀?比如說,他的信仰問題?」於孝明委婉地問道。 「我最大的收穫也沒人我最大的欣慰,陳卅還是我以前的大哥,沒有變。」 「仲亭啊!我知道你講義氣,可是幹咱們這一行的,講義氣是要吃大虧的,弄不好還會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科長,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徐文遠能有今天,全是拜我這位哥哥所賜,如果您要是因為這一點槍斃我,我無話可說。」 「你想到哪裡去了?」於孝明呵斥道,「我於孝明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你既然跟著我,就是我的兄弟,你見過當哥哥的槍斃自己兄弟嗎?」 「科長,仲亭不敢,仲亭這一生已經交給了党國事業,交給了三民主義。三民主義就是我的生命,為了我自己的生命和信仰,仲亭可以獻出自己的一切。所以,死對於我來說,只是一個過程而已,既沒有價值也沒有任何意義。」 「嗨!」於孝明長歎一聲,「我知道你是一位好同志,可是有一天需要你們兄弟在戰場上對決,你該怎麼辦呢?」 「我會毫不猶豫向他開槍,然後再舉槍自殺!」徐文遠的眼睛濕潤了,「我和他雖不能同生,但可以共死。來生,我們依然還是兄弟!」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呢?」於孝明痛心疾首,「你就不能換換腦筋嗎?」 「科長,」徐文遠搖搖頭,冷靜地說道,「您不瞭解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我從小家徒四壁夜無隔糧,這一點您很清楚。可是您並不知道我從小到大遭過多少罪。從我記事的那年起,我就從來都沒有吃飽過,我之所以要念書,就是為了給我們徐家爭一口氣。可您知道我念書的錢是怎麼來的嗎?那是我十四歲的姐姐在妓院裡天天接客換來的。為了家裡能出個讀書人,您想像不到我們一家過的是什麼日子,能賣的都賣了,最後就只剩下賣不掉的我。按理說,我不應該念這書,窮人家的孩子根本就不應該有這種奢望,可是我還是咬牙挺過來了。我是怎麼挺過來的?就憑爹媽臨死前拉著我的手說過的一句話『好好念書』!就這樣,我咬牙挺到了大學。可是上了大學我才發現像我這樣的窮小子,根本就沒人把我當作人看。髒活累活都指使我幹,就連闊少爺的髒衣服臭襪子都是我一盆一盆洗出來的。為什麼我要低三下四?就是因為洗了這些我才能換來他吃剩下的餿饅頭!」徐文遠淚如泉湧,「後來,這個闊少爺欺負我,我洗了衣服後,他卻當著我的面把剩飯扔進了泔水桶。他還笑著對我說:『這些都是糧食,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要不是他身邊有保鏢,我當時就想殺了他。那時候我已經兩天兩夜沒吃飯了,餓得實在是受不了。我得活啊!活不下去也得想辦法活呀!可是要活命就要忍哪!沒辦法,我只好當著闊少爺的面兒,把饅頭從泔水桶裡撈出來一點一點塞進嘴裡。我一邊吃他還一邊笑話我,那滋味……」徐文遠哽咽著,用手指點了點天,「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也就在那個時候,我大哥出現了,他把餿饅頭從我嘴裡摳出來還問我:『豬吃的東西你也敢吃啊?』當著我的面,他把饅頭踩得稀巴爛,還把那闊少爺和他保鏢給狠狠教訓了一頓。我當時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反復告誡自己:如果有一天這個人讓我去死,我也毫不猶豫會一頭碰死。 「後來,他拉著我上天橋吃了一頓醬驢肉。您不是總問我為什麼喜歡吃醬驢肉嗎?這就是原因。我哥哥請我吃的那頓醬驢肉,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整座燕京大學,有誰能把我徐文遠當成個人呢?只有我這位哥哥——陳卅!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如果有人叫我去背叛這個哥哥,沒說的,就請他拿我這顆腦袋來說話!」說著,徐文遠已是泣不成聲。 於孝明坐在沙發上,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徐某人雖然生得卑賤,可是我恩怨分明。我當初選擇三民主義並決定效忠党國的時候,您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嗎?當時我沒說,我是怕說了你們會不要我。可是現在我可以告訴您,就是因為那個闊少爺——韓柏!我當初之所以加入復興社,就是想找機會出出這口惡氣,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共產黨!我現在這個後悔啊!我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在學校我為什麼不下手幹掉他呢?不過他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就不信這輩子永遠都抓不到他。他不是加入共產黨了嗎?那我就偏要跟著國民黨走,我偏要成為國民黨員跟他對著幹!跟共產黨對著幹!我就不信偌大的党國居然收拾不了這些上躥下跳的土匪?我就不信在中國實現不了三民主義?」 「仲亭……」於孝明含著眼淚說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問題在於:一旦陳卅加入了共產黨你該怎麼辦?難道手足相殘嗎?我自己比誰都清楚這種滋味,這種滋味不好受啊!不瞞你說,我大哥就是共產黨。我沒事的時候總想著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們兄弟在戰場上拔槍對峙,我是打死他還是讓他打死我呢?我們是一奶同胞啊?我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大家都是兄弟,為什麼非要弄個你死我活呢?為什麼非要把好端端的家弄得四分五裂呢?」 「科長,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的問題是,您不想讓陳卅和共產黨攪在一起,而我也不希望他泥足深陷。如果可能的話,請您批准我接近他,我就不信三民主義挽救不了他?」 「仲亭啊!不是我不批准,而是現在你還不能接近他。」 「為什麼?」 「因為日本人已經對他布下了眼線,你在這個時候接近他,不但容易暴露身份,而且還會給党國帶來麻煩。最主要的,就是你自己也很危險。」 「危險?」徐文遠擦擦眼淚苦笑道,「我這條命早就交給了党國,對於我來說危險就是我的職業。」 「沒有命令你不能擅自行動!」於孝明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現在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共產黨,還有那些扁毛日本畜生。如果他們兩家能鬥起來,我們在一旁看戲又何樂而不為呢?現在要辦的事情是,怎麼才能讓他們兩敗俱傷?」 「科長這麼安排我沒有意見。問題是……共党分子雖然禍國殃民六親不認,但是他們畢竟還是中國人哪!子孫不孝自然由我們自家人來處理,還輪不到他小鬼子狗拿耗子吧?如果他們真要是火拼,您看能不能這麼辦……」 「你說吧!」 「如果小鬼子占了上風,那咱們就趁火打劫以共產黨的名義端了小鬼子的情報網;如果共產黨占了上風……咱們就直接把他們給……」徐文遠做了個劈手。 「嗯……」於孝明點點頭,抓過鉛筆在白紙上畫了畫,「這是小鬼子商社的佈防圖。你想辦法把它交給陳卅。剩下的……咱們就看戲吧!」 「是!謝謝科長!」 湯二瘭子經過化妝偵查,已經摸清了日本商號的分佈和佈防情況。將徐文遠和湯二瘭子的情報對比核實後,陳卅笑了。 「老陳哪!國民黨為什麼會這麼熱心呢?」郭仲良擰緊了眉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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