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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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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的那一晚,女人像一隻乖巧的貓,在炕角子裡頭窠臼成個肉團。她脫掉的衣服整齊地疊在炕頭,兩隻繡花鞋規規矩矩地擺在炕沿上。老旦在昏暗的麻油燈下摸索著上了炕,手往被窩裡一伸,正摸到女人一絲不掛渾圓的屁股,像滑不溜手的泥鰍。女人的身體在顫抖著,關於老旦的恐怖傳說讓她上炕如上刑場…… 天亮時,男人終於彈盡糧絕,女人也已傷痕累累,二人累得幾乎虛脫,爬都爬不起來,卻可以在一處相偎依著說笑了。 從此,老旦的日子像熊瞎子端了馬蜂窩——別提多甜了。他白天地裡幹活,晚上炕上幹活,竟不知疲倦,半年下來方才有所收斂,這時女人肚子也大得可以看得見了。 滿載新兵的軍車加入了浩浩蕩蕩的車隊,慢慢向東方開去。村子和女人逐漸消失在老旦的視線裡。剛剛還大聲說笑的後生們都封了嘴,默默地看著生長之地消失在車後的塵埃裡,眼光都黯淡了下去。同車的軍官也不再搭理他們,只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捲。 一個大個子軍官用濃重的口音問他:「你叫個啥?」 老旦想了半天才說:「村裡都管俺叫老旦。」 車上的人都沒有笑,軍官也沒有笑,又問:「你娃多大了?」 「3歲了。」老旦覺得軍官還挺好說話的,壯了膽試探著反問道:「長官你叫個啥哩?」 長官笑了笑,沒有回答他,道:「你這名字出奇,不過好記,到了部隊肯定吃香!」 在認識老鄉之前,老旦怎麼也想不明白為啥長官說他到了連隊上會吃香。新兵報到處忙得一塌糊塗,老旦從那獨眼軍官手裡接過槍後,只一個勁打量這槍卻不知該如何使,正傻愣著犯愁,站了半天壯了壯膽探上頭去問一個軍官: 「這槍俺不會使……」 軍官正忙著打電話,不耐煩地一指外面:「去找幾個老兵問問。」 順著他指的方向,老旦找到一群正在抽煙的兵,正七嘴八舌地聊著天。 「小鬼子的女人都夾著褲襠往前蹭著走路,你個球曉得是咋回事麼?嘿!據說鬼子那玩意兒太小,日本女人怕夾不住,就平常練這個架勢走路。」 「說啥個球哩?上次聽關外邊那後生子說的,一隊日本兵在道上截了兩個女子,按在地上就幹。兩個女子也沒小鬼子勁兒大,也就眼一閉,心一橫,算是將就了。可等到七八個鬼子完事了,這兩個東北娘們還沒起勁哩,說咋了你們東洋人的玩意還不如一根花生好使?」 大家哄堂大笑。 「別嚼些個沒用的了,日到你家女人看你起不起勁?」 一個膀壯腰圓、一臉傷疤的老兵用老家那邊的話說道。此人一身悍氣,臉龐像牛皮一樣堅厚,一抬頭間,額頭上擠出幾道深深的皺紋,與眼角上的一道傷疤連成了一片,那壯觀的溝壑下面,一雙陰鬱的眼睛仿佛帶著刺刀的寒光,令老旦不寒而慄。他那略為趴平的鼻樑下,是一張鐵閘一般硬挺的嘴,嘴角緊緊地叼著一根長長的煙鍋,只一口,此人就把煙鍋抽到了底,那團濃濃的煙仿佛在他肚子裡已轉了無數轉,才慢悠悠地飄出鼻孔。 「關外邊鬼子不曉得日過多少東北女子,日完了還拿刺刀挑了——現在鬼子過了徐州,說不定哪天就到你們家,日到你家炕頭上去!還嚼個球你?」 大家一時都沒了話。說話的人看到愣愣地拎著槍的老旦,問道: 「你幹球啥?」 「這槍俺不會用,長官讓俺問你們。」老旦忙說。 「你叫個啥?哪來的?」 「俺叫老旦,河西板子村來的。」 「你爹咋給你起這球樣的名字?」 「不是俺爹起的,是村裡頭人叫的,俺爹死得早。」 「歲數不大就敢叫老旦,亮出來給弟兄們看看!」一個兵笑著插嘴。 「沖你這名字,就跟著俺吧。這是大冬子,這是王八,這是李兔子,那是二娃子,那是油大麻子……」 「你叫個啥?」老旦誠惶誠恐地問道。 「問球這多幹啥?你就叫俺老鄉!」 軍號突然吹了起來,大家趕緊都爬起來,開始背東西。 「部隊要出發了,俺在路上教你用槍。」老鄉敲滅了手裡的煙鍋。 老旦的第一戰成了戰友們的談資,而且越傳越邪乎。一個小兵頂著毫不稱合的頭盔跑來,張口就問:「老旦大哥,聽說你一把就把鬼子的老二給揪下來了?」 第一仗就能殺鬼子的新兵本就不多,更何況老旦用如此出奇的手法,有人開始給老旦遞煙抽了,老旦開始和大夥建立戰鬥友誼。戰友們見到此人,都不忘瞟一眼他那雙手,看看這雙手是否真如同猛禽的利爪般狠辣,如何一下子能插進鬼子的肚子,或是擰下鬼子那倔強的命根。老旦被大夥看得不好意思,就把手揣進了兜裡,這反倒引起了人們更加濃厚的猜測,遞煙的人竟越來越多,老旦受寵若驚。 奪下日軍這個火力點之後,二梯隊沒有完成深入縱深擴大進攻區域的任務。鬼子在第二道防線上機槍火力配備明顯增強,1000多人,還多了兩個重迫擊炮排的支援。撲上去的二梯隊不知深淺,3連的100多人被打得稀巴爛,剩下的20多人沒來得及往回跑,統統成了鬼子的俘虜。老鄉的兩個老鄉都死在那裡。2連和3連原本有重炮準備,可在衝鋒的時候沒聽見自己人發一聲炮響,倒是日本人的大炮和重迫擊炮一點也沒糟蹋,全打在衝鋒隊伍裡。老旦傍晚時候才知道,處在中央的三個正面防禦團已經被日軍突擊部隊擊潰,炮兵沒了掩護,早拉著傢伙後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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