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無家 | 上頁 下頁


  老鄉在那裡大聲日指揮官了,直恨不得把指揮官家所有的女人都日一遍,因為問題實在太嚴重:居然過了一下午,這個消息才傳達過來!三個駐防側翼的連隊在右翼這個突出部白白耗了一個下午,沒有炮火掩護的二梯隊按照事前的部署稀裡糊塗地發起進攻,結果白白送了命!而此時日軍的突擊部隊已經到了正面陣地側後方10裡地的樣子,往後面一收,這個突出部裡的幾百人就有被包圓兒的危險!

  大嗓門上尉連長和鬼子同歸於盡後,上等兵老鄉就成了這個連的頭。老鄉和另外兩個連頭碰了面畫了畫圖,就命令大家收縮防禦,迅速進行彈藥調整和撤退準備。由於沒有接到撤退命令,就只好執行命令再守一陣,熬過今晚,不管有沒有撤退命令下來,部隊也要在明日清晨向東南方向的小馬河撤退。

  天剛摸黑,日軍發動了一次小規模攻擊。劈頭蓋臉的炮火砸得戰士們恨不得上天入地,剛挖好的戰壕和沙袋護圍都被炮火掀得一乾二淨。最後一顆炮彈剛落下,鬼子就嘰裡咕嚕地殺到了第一道壕前面。老旦學著大家的樣兒先甩出了幾顆手雷,然後開始射擊。令他慶倖的是,自己居然不再覺得尿緊,還有一種莫名的快感湧上來。他一個一個地射擊,覺得鬼子比地裡的兔子好打多了,他們跑路不懂得拐彎,也不喜歡臥倒。一個日本兵的腦袋和鋼盔被自己射出的子彈打飛,鬼子居然還跑了兩步才倒下,就像只剛剁了頭的公雞。日軍的三輪摩托上架著機槍,突突地往前沖。李兔子是個神槍手,一槍就撂了開車的那個,飛奔的摩托撞在一面矮牆上,拿機槍的鬼子被槍把子紮了個透穿。老鄉的反衝鋒戰術起了作用,4連的100多人潛伏在旁邊的一個爛村子裡,從後側插進了正在往前搬迫擊炮的日軍分隊,殺得一個不剩,然後抬著炮就向正在進攻的鬼子撲過來。

  老鄉見陣前的日軍迫擊炮突然歇了火,知道4連得了手,跳出戰壕大喊一聲:

  「弟兄們!跟俺宰日本豬!」

  聽戰友們講,身經百戰的老鄉是河南駐馬店牛欄村農民,早就是連隊裡的傳奇人物。早前兒他打過第二次北伐,鬼子來了他打過上海戰役,殺人無數,戰功赫赫。他曾經一個人抓住六個日本鬼子,但是全被他一刀一個宰了,情報部門告了狀,老鄉因此沒有升官。

  見老鄉跳出戰壕,戰士們也哇的一聲殺將過去,幾百人開槍掃射扔手雷。面對這些不要命的支那兵,那一百多個鬼子有些心虛了,他們很快被擠到了第一道戰壕裡,只劈里啪啦地往外放槍。4連用搬回來的幾門炮攔住了增援的鬼子。沒有火力支援的鬼子無法擋住這幫支那惡漢,槍法雖好,可單發的步槍畢竟忙乎不過來,國軍很快沖到了投彈距離上。老鄉讓人把身上的手雷統統扔到了鬼子的戰壕裡,那條溝裡立刻血肉橫飛,慘叫連天。

  老鄉殺得性起,抱著一挺鬼子的機槍跳到壕裡,直通通地開火,彈殼崩得叮呤噹啷響。槍口的火光裡,老鄉的臉就像青銅打鑄的模樣,猙獰無比,十足一個村廟裡拿劍的凶神。戰士們沖到戰壕兩邊,暢快地結果那些沒了子彈的鬼子。老旦也忙不迭地打,可自己看好的鬼子總是被別的戰友先打死,讓他很是氣惱,乾脆也撿起一把沒把子的機槍往壕溝裡亂掃,扣住扳機就不撒手,直把黃土和血肉打了個四下翻飛。一袋煙工夫,那100多個鬼子就只剩10多個活物了。這些傢伙身上大多帶著傷,卻並不怎麼恐懼,只緊張地端著刺刀,惡狠狠地盯著圍上來的中國兵,面露必死之心。老鄉一擺手,大家都停止了屠戮,拿各式武器指著這十幾個鬼子。

  「用刀!」

  老鄉下了命令,弟兄們紛紛抽出了大刀,沒大刀的上了刺刀。鬼子們大概估計自己活不成了,端著刺刀哇哇地叫著,圍成一個小圈子。幾個不知深淺的戰士愣著頭沖上去,舉刀就要砍,沒想到鬼子揮槍的爆發力很強,刺出極快,一下子就被撂倒兩個。老旦看到在上一戰中救自己命的大個子跳了出來,這傢伙有熊瞎子的塊頭,像一堵牆戳進了戰壕裡。他人雖胖可刀法靈活,勢大力沉,心狠手辣。他那把足有10來斤的大片刀一晃,像是展開了一面蒲扇,磕下了鬼子刺來的槍,然後猛地一拳打在鬼子鼻樑上。那鬼子嘴硬,鼻樑卻不那麼爭氣,登時就變成了一團肉餅。大個子的刀緊接著從下往上撩了上來,那鬼子忙想後撤一步,卻沒能躲開這旋風般的一刀。大刀把這個鬼子從腰腹斜撩到了肩膀,大個子將刀柄一橫向外一帶,鬼子半個身子就飛了,就像用大菜刀削開了一個大冬瓜一樣。

  鬼子們見此情景,臉上終於露出恐懼之意。老鄉的刀法略顯輕盈,卻也乾淨利索,他左手一把攥住一個鬼子刺來的槍,順勢一刀就先卸了鬼子的一隻手,然後一腳狠狠地踢在了鬼子褲襠裡,拉著槍把疼得齜牙咧嘴的鬼子拋給了呆立在一旁的老旦。老旦和幾個新兵壯了壯膽,開始生疏地用大刀紮這個已喪失抵抗能力的鬼子,動作如同用火鉤子掏炕角的灰。鬼子夾在幾面刀鋒之下無處躲避,只能眼看著一柄柄鐵器在自己的身上出出進進,他怒目圓睜咒駡著,直到被眾人的刀紮成千瘡百孔的篩子樣,才瞪著眼倒下了。老旦再好奇地掏出日本兵的命根子來看,卻已經看不出成色,早被戰友們的亂刀紮得稀爛了。

  4連的打援分隊收回了陣地。老鄉帶著大家佈置好新的防線,擋住了想增援的鬼子,收集了彈藥和食物,又安排了一些老兵放哨,才和大家坐到一塊兒抽煙。

  「老哥,你見得多,鬼子臨死的時候合手作揖是什麼意思?」

  「是求饒吧?」

  「求饒?俺還沒見過求饒的鬼子。」老鄉接過油大麻子遞過來的生紅薯,啃了一口又說,「日本鬼子最大的頭頭叫天皇,鬼子臨死的時候念叨的就是這個球,跟咱們求菩薩保佑差球不多。」

  「4連今兒個打得漂亮,弄了這麼多炮回來,可惜炮彈不多。」

  「可是3連的人快死光了,被抓的那十幾個弟兄估計也被刺刀挑球的了!」

  「老鄉你咋對鬼子這球狠哩?」老旦問道。

  這大概勾起了老鄉的回憶,他抽了好幾口煙袋鍋子才說道:

  「頭先兒在吳淞戰役的時候,咱們師兩千多人被鬼子的一個師團包圍,逃不出去了。師長帶著大家投降,本以為命可以保得住,可鬼子把咱們帶到江邊,說是訓話,卻架起機槍就打。師長上去和日本兵當頭的理論,鬼子不哼不哈的,慢悠悠抽出刀,一刀就把師長的頭砍了一半下去。兩千多人,都是咱們河南的弟兄哪……」

  老鄉他痛苦地停頓下來,噴出一口濃烈的煙,那煙粘糊糊地掛在空中,仿佛掛著血腥。這慘烈的故事太沉重了,眾人都被它壓得透不過氣來。

  「沒死的就往江裡游,鬼子機槍往江裡掃射,江水都紅了。俺和兩個老鄉游過了江,揀下一條命。他倆跟俺打到這裡,離家是近了,可今兒早晨都死在那邊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