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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何紅濤擺擺手:「說錯了就是錯了,軍隊裡沒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許三多於是說:「我錯了,指導員。」

  何紅濤:「帶了上千號的兵了,我最信一種有情有義的兵,你小子有情義,不枉你班長對你好。」

  何紅濤的態度令人有點錯愕。

  何紅濤笑笑地接著說:「雖然……你這樣在部隊裡是不行的,可我現在忽然有點看好你了。許三多,可能的話還是在紅三連吧,紅三連軍事訓練排第三,文娛可是排第一的,我保你在連部不比在五班差,再說你這不是還和五班一個連嗎?通信員,帶他去收拾收拾。團長要跟他敘敘懷。」

  團長!老馬一聽,眼睛都大了。何紅濤苦笑著點點頭,他也有些無奈。

  陪許三多進去的,當然是何紅濤。他幾乎是一路地揪著許三多,一直揪到了團長的辦公室裡。團長王慶瑞只留下了許三多。

  看著何紅濤走去的背影,許三多如同困在籠裡的耗子,他看看門,想奪路而出,卻沒有那勇氣。許三多又回頭看看團長,王慶瑞在看剛才未完的公文。於是許三多生戳著,如在站崗,站了很久。

  「你知道嗎?」王慶瑞說話時甚至還在看文件,以致許三多並不覺得在跟他說話,但屋裡沒有別人,「我軍裝穿了這麼些年,看到的標準立正真沒幾個。」

  許三多下意識地糾正了一下自己的立正。

  「不該糾正的,你本來姿勢很對。我正想說,你是我看到能標準立正的人之一。對的話就不要再去拘泥小節。」

  於是許三多本來標準的立正越發站得一無是處,他甚至不知道怎麼站了。

  王慶瑞終於放下手中的文件,正眼地看他,這傢伙不在人前時少了很多武夫氣概,其實他是個經常想事的人。「很多人剛從新兵連出來的時候都會立正,可不久後都會忘了真正的立正是什麼樣子。我現在相信了,是你一個人做成了當年我一個排沒做成的事。」

  王慶瑞好像要結束這場讓許三多不知所措的談話:「好了。我見到一個比我當年要強的人,我希望能給你調換一個崗位。你擅長什麼?」

  許三多看起來更加沮喪,以致王慶瑞很詫異地看看他:「擅長什麼都可以說,哪怕是捏泥人呢,宣傳科的小張當年就因為捏泥人來的團部。」

  「擅長……踢正步。」

  王慶瑞愕然到正要吸進嘴的一口煙都沒有吸,看著他。許三多忸怩而沮喪,說真的他已經鼓足了勇氣,也絞盡了腦汁。

  許三多:「別的……別的我做不來。在新兵連最差的就是踢正步……五班有槍沒子彈,我就踢正步……天天踢。」

  王慶瑞:「那我該讓你幹什麼呢?政委一直建議我在樓道放一個兵,踢著標準的正步來回走著,像門神一樣。你願意嗎?或者替團部的衛生勤務傳遞文件,很細碎的事,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許三多忽然想起件至關重要的事情:「發槍嗎?」

  王慶瑞:「好像給我送文件的人都不用背著八一杠。」

  許三多:「我……服從組織安排。」

  王慶瑞顯得略有些不耐煩,又拿起文件:「你好好想一下吧,我把這個看完。」

  於是又是枯燥的等待。在等待中許三多的眼珠子比剛才活絡了一點,就是說他有勇氣四下看看了。

  王慶瑞看完了最後幾行,發現許三多目光的焦點在他身後窗臺的一輛戰車模型上,那模型是完全按成才班上裝備的步戰車做的。許三多看得很專注,那東西對他幾乎意味著當兵的一切理想,濃縮的,熾熱的,高硬度裝甲包裹的一個小小天堂。

  王慶瑞:「喜歡這個?」

  許三多驚了一下:「嗯……啊!」

  王慶瑞自豪地笑了笑:「不能送給你。那是我親手做的。用105和122的彈殼焊接了整整一年,幾乎就像你修路。想要和得到中間還有兩個字,叫做做到。如果你做出讓我覺得值得的事,我會把它送給你。」

  許三多:「我……我沒有想要。」

  王慶瑞笑著搖搖頭,他整理桌上的文件,但他也發現許三多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那個模型,「我知道安排你去哪了,鋼七連。」

  許三多:「我……服從組織安排。」

  王慶瑞:「這回我不問你願不願意了。」

  許三多:「服從組織安排。」

  王慶瑞似乎對這句話有些厭惡了,他拿起桌上的電話叫白乾事過來一趟。然後他等待,在等待的間隙中又仔細看看許三多,許三多已經恢復一開始那個自然的立正姿勢,也就是王慶瑞軍事生涯中沒見過幾個的標準姿勢。王慶瑞看得似乎漫不經心又若有所思:「許三多,很多複雜的事情其實是簡單的,只要你有心,新兵連學會的立正就是最標準的立正。很多簡單的事情又是複雜的,就像我一說,你立刻不知道什麼叫做立正。」

  許三多又立刻不知道怎麼立正了。王慶瑞看他的眼神像是微笑,又像淡淡的厭倦。

  何紅濤一直在團部門口等著,看見白乾事領著許三多出來,忙迎上去,一聽說許三多去的是鋼七連!頓時傻在了那,然後愣愣地看著許三多跟人走開。

  老馬和李夢遮遮掩掩過來,看見有團幹事陪著,也不敢上去搭訕。老馬只是急心急肺地問何紅濤許三多到底去哪兒了。

  何紅濤沒好氣地說:「咱們三五三團的一把刀,對敵人是尖刀,對訓練是剃刀,對自己是剔骨刀,你說他去哪兒?」

  「鋼七連?」李夢目瞪口呆地喊了一句,「他能在那待得了三天嗎?」

  老馬有些擔心,有些焦慮,他看著許三多的背影都帶著些許哀悼。

  鋼七連就是鋼七連,連值日兵都和別處不一樣,離老遠便站起來,一個乾脆有聲的敬禮弄得白乾事不得不老遠便把手舉到了眉際,嘴裡問道:「七連長在嗎?」

  值勤兵回答說:「連長去車場保養,指導員去食堂檢查衛生,請問首長是否需要立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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