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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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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只好又歎了口氣「班長也不明白……叫班長,不是說他什麼都明白。班長……班長只是不喜歡這樣……味道變了。」 老馬呆呆看著天,已經垂暮了。 李夢幾個正在交頭接耳,看許三多進來,那種住嘴和防備是不約而同的事情。 薛林:「三多子回來啦?」 又是個少見的稱謂,讓許三多覺得陌生,他點點頭,去整老魏有點亂的被褥。 老魏忙搶過來:「我來,我來就行啦!」 許三多忽然歡喜地嚷嚷起來:「現在是電視時間啦!」 他開了電視,放下幾張馬紮,而後期待地回頭看了看。 那幾個正悄悄地出去,當許三多的失望之色剛浮上臉,李夢又躡著手腳跑回來。 李夢:「路是班長修的,知道嗎?」 「知道。」他垂了頭,也沒看那雪花滿天的屏幕,他有很多疑惑。 薛林又晃了回來,這回先拍了拍他的肩:「李夢跟你說什麼?」 許三多:「路是班長修的。」 「這傢伙不替別人考慮的,路其實是你修的。」薛林歎了口氣,「但對外要說路是班長修的,這委屈了你,可是三多子,咱們不是朋友嗎?」 許三多呆呆看著再次拍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如果有人說我們是朋友,我一定會很高興。原來我這樣的人還可以有朋友。但是那天高興不起來,因為薛林好像在說,這會兒咱們同謀,這會兒咱們是朋友。這會兒…… 後來我覺得老馬真幸福,有那麼多人為他著想,他有那麼多朋友。我沒有。老馬說上天下地,中間有個你自己,大部分時間我都對著我自己。 上天下地,中間有個許三多。許三多對著他自己。他是躺著的,躺在山丘頂一塊還算平坦的石頭上,老馬上來,他是找上來的。一時不知道說啥,兩個人都有心事。 許三多有些不爽,老馬也看得出來。 「怎麼啦……」老馬有點老實人的心虛,「是他們?還是我?」 許三多搖頭:「我想家。我在想給家裡寫信。」 老馬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寫吧。」 許三多:「我還沒寫完。我跟爸爸、哥哥說,放心,五班挺好,班長對我挺好,李夢他們也不對我怪裡怪氣地說話了,我們天天都訓練。有一條路用了我的名字,叫許三多路。」 老馬:「好。發了吧。」 許三多:「李夢他們不怪聲怪氣跟我說話了,因為他們不跟我說話了。我原來以為人人都會那樣跟我說話,可他們不那樣了,我覺得不那樣真好。可現在他們乾脆不跟我說話了,我覺得就算那樣……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有一個人天天對著世界笑到牙酸,卻換不回來一個笑臉,那他的神情可能就與許三多有點像。許三多迷惘、無奈、辛酸、不滿,他難得會表現出自己的不滿,這種不滿聚焦成了泫然欲泣,但他甚至沒感覺到自己在哭。 老馬怔忡地坐下:「怪我,許三多。不怪他們,怪班長。」 許三多顯然沒想該去怪誰,他只是流他的眼淚:「我想我真的很招人討厭。我想家了,班長。」老馬怔怔望著山下的五班駐地,那個小小的世界,他們唯一的世界。 晨光初現,何紅濤的三輪摩托在車道上飛駛,屁驢子的轟鳴聲響徹原野。邊鬥裡載著一個沒見過的軍人。 這個軍人戴著眼鏡,野戰部隊難得有人會戴這麼一副金絲邊的眼鏡。 第六章 何紅濤把車停在五班駐地外,大張旗鼓地摁著喇叭,直到班裡的人出來。何紅濤向眾人隆重介紹道:「這是咱團宣傳科頭號筆桿子張幹事!大手筆!人專管團報的!今兒過來打算給咱們好好宣傳一下!」 何紅濤今天有點不同往常的咋呼勁,與他當時送新丁入荒原時有些恍似。 眾人不大明白,只好敬禮:「首長好!」 戴著金絲眼鏡的張幹事還禮:「大家好!你們別見帶銜的就往大裡喊,首長我擔不起,叫幹事又不樂意,痛痛快快老張行嗎?」 老馬和他的兵們照樣端著軍隊的份兒:「老張好!」 張幹事揚起臉,看著五班的全體說:「今兒來沒別的,為我自己考慮呢,採訪採訪大家,給團報上增添點光彩;為大家考慮呢,給大家拍點照。附帶說明,我這相機是剛添的數碼,不費卷不費相紙,印刷費團部出,拍好了是一定要寄給大家的!」 大家頓時眼神裡冒了光,互相捅咕著。 正在站崗的李夢也拖著槍匆匆地跑了回來,混在中間。大家都在忙著換衣服,李夢將他們一頭揪了過去:「薛林,我跟你換崗,你替我一班我給你站兩班崗……老魏,我給你買煙。」 薛林和老魏白了一眼李夢沒有接茬。沒辦法,他只好找許三多了。 李夢死皮賴臉地纏著許三多聲音格外的溫柔:「三多子,我談對象了,我得寄照片給人家!求求你了!」 許三多又迷茫了:「我是夜班啊!很辛苦的。我也想照相,好寄回家。」 李夢繼續纏著許三多:「我不怕辛苦……」許三多終於接過了李夢的槍一聲不吭地就出去了。 薛林猛地給了李夢一腳:「你好意思啊?你對了個屁象啊?」 李夢笑笑,不回話,他看到指導員和老馬正在裡邊的角落裡默默地坐著,指導員是有話要說,卻又一直猶豫著。 良久老馬終於開口,語氣是那麼無奈:「指導員,你不用為難了,我知道了。三等功肯定沒戲了。」 何紅濤已經被老馬的沉默壓得喘不過氣:「也不是全沒戲,可團裡的精神今年是這樣的,有限的榮譽得留給那些一線訓練的,後勤保障方面的尖子今年只好暫不冒尖。」 何紅濤一直沒有抬頭對著他的說話對象:「老馬呀,我今天有了張幹事這個由頭才敢過來,就是覺得對不住你……今天死說歹說把張幹事弄了過來,我就是想把這事再掀一掀……」 老馬歎息道:「不掀啦,指導員。老馬從來沒想跟軍隊要求什麼,這是實話,也是個自尊。現在知道有這麼些人對我好,老馬知足。」說著話,老馬笑了笑,笑得慘然,笑得釋然,也笑得讓何紅濤惑然。 「我謝謝啦,指導員,謝謝這件事最後成了這個樣子,這事成全了我,讓我當幾年兵,沒對不住人……雖然到最後險些幹了出來。幸虧沒幹成呀,要不老馬帶了這麼多兵,最後要對不住自己的兵,那可不是……成了壞人嗎?」 「你在叨叨什麼呀,老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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