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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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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車裡的靛青正在一張上海地圖上打點,他劃上的是中統分佈的點,在地圖上雜亂無章的一片。 頭上的車頂再次被人敲打,靛青連忙道:"就好了。" "已經好了。"湖藍拿過靛青手上的筆,地圖上的點被他連成了線,線連成了圈。湖藍把筆重重一戳,戳在那個圈的中心:"修遠是個惜命的老傢伙,他一定會把自己層層保護起來。他應該就在我戳到的地方——蓬萊仙。" 被蒙了眼睛的卅四對著那道強光也照不透的門簾,對著他看不見的老朋友修遠。門簾裡在沉默,卅四也在沉默。 "噯,老妖精?" "幹嗎,老狐狸?" "我不會害你的。" "應該說,到現在為止你還沒害過我。" "你跟劫謀作對太久,搞得像他一樣陰鬱,還多疑……" 簾子裡是個憤怒得變了調的聲音,修遠在走來走去:"是他跟我作對!何止是作對,他要殺了我!他不能忍受有跟他同等的智力和權威!連你也是一樣!" 卅四輕輕壓著自己中彈的腹部,苦笑:"我當然也是一樣。" "為什麼對要置你於死地的人態度曖昧?你可以笑著殺了他,不動聲色地殺了他,開著玩笑殺了他。你是老狐狸,你、我、劫謀,三個人你才是最老謀深算的一個,是最狠最絕的一個……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他越來越有實力。"卅四說。 "是足夠吞噬我們的實力。所以我來見你。" "是我想見你,老哥們。" "我更想見你,老朋友,因為你我是同類。我們血管裡流的那東西是冰塊,我們是情報和暗殺的天才,我們管治這個沒有疆土和界限的王國已經數十年了。我們還有一個同類叫劫謀,他以為把我們吞掉了他就更加強大。我想見你,從你複出我就一定會見你,至於那鬼知道有沒有的密碼本都是扯淡。我的學生天真到以為那能幫我,一百個密碼本跟你比也只是廢紙。能幫我的也只有你,老朋友。跟我聯合,殺了劫謀。" 卅四沉默。 簾子裡的修遠是毫無保留的,他不打算給卅四任何選擇:"我許諾你地下王國的半壁江山。我知道你對做人上人沒興趣,我許諾和你的黨和平共處,全盤合作。我對信仰沒有興趣,你盡可以讓你的紅色事業在我的王國生根發芽。" 卅四想了一下,他必須小心地對應回話:"誰的王國都有界限,這個界限就是民族。你和劫謀咬得太狠了,咬得忘了民族。" 簾子裡冷笑了一聲:"哈!民族民權民生。十年一夢的三民主義。" "我從沒想過修遠會用這種口氣說三民主義,連我這個死共黨都不會這樣說。"卅四用一種幾近忠誠的語氣說出那三個單詞,"民族,民權,民生。" 修遠顯得有些焦躁:"我當然會記得民族!殺了劫謀,我們聯合起來對抗誰?當然是日本人!我不用做這種許諾,因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你覺得你和劫謀的廝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們經常理直氣壯不去做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劫謀是我們三個中最有理想的人,可他第一步就偏離他的理想,成了今天這樣一具殺無赦的活骷髏。因為他的理想中沒有寬容。" 修遠陰沉的威脅從簾子後傳出:"老朋友,我急著和你合作,急到沒有了耐心。" "別威脅我,老哥們。我是這麼想的,劫謀很強大。" "就算他有整個中國,你我聯合也可以吃定他。我們的強大不是在戰場上拼千軍萬馬。" "湖藍、靛青、橙黃……其實我碰見的每一個軍統幹將都是可以讓日本人號哭的棟樑。" "你什麼意思?" "我來見你的目的。退一步吧,老哥們,讓出你經營了一輩子的地下王國,等我們這些所謂的強敵消失,劫謀會明白他真正的敵人是日本人,他和他的王國自會去對付日本人。你我聯合,對抗劫謀,劫謀也許會死,可這個攤子也會真正的支離破碎。我們在日本人面前將再次束手待斃。" 修遠沉默良久:"你瘋了。" "我倒覺得你們瘋了,你們在十多年的廝咬中把狂犬病傳染給對方。" "因為劫謀強大,所以我就該死?你這是要我去死。" "哥們,老哥們,你聽我說。"卅四很溫和,那種溫和讓簾子裡的修遠都有些受感染,"共產黨很窮,我能許諾你的東西也很少。我許諾你西北土地上的一個小院子,幾間小破房子,還有幾隻雞,幾隻羊,雞羊都得我自個給你掏腰包。我許諾每天都來陪你聊天扯淡,氣你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知道,我很會氣人。" "是的,你正在氣人,氣我。" "我許諾你一個孤單安靜的老年,不用再天天算計保命和殺人。你不喜歡孤單,我會想辦法弄一堆小孩子來擾你,他們像延安的革命者一樣不大聽話,他們會把你身上擦滿了口水和鼻涕,不過時間長了,你會覺得……真是蠻不錯的。" 簾子裡在沉默。無趾也在沉默。 簾子裡一聲長長的歎氣,陰鬱而嚮往:"真好,你都快把我說動了。" 卅四苦笑:"別說那句話。" "哪句話?" "無趾,殺了他。"卅四模擬著對方的口氣說。 簾子裡沉默半晌,說:"無趾,殺了他。" 無趾猶豫了一下,掏出槍,向卅四走過來,他拉開了槍栓,他找到一個墊子墊在卅四的頭上,既可以消聲,又可以避免血濺在自己身上。 卅四猛然扯開了眼布。 無趾瞬時加快了動作速度,把槍口頂上了卅四的後腦。 "等一下,無趾。他想看看我。"修遠最後五個字有點嘲笑的意思。 卅四失望地瞪著那層門簾:"我還是看不見你,可我明白了一件事!" 修遠沉默。 卅四越來越失望,那種失望近乎沉痛:"怎麼回事?老哥們,你是不是修遠?我的老哥們?" 修遠冰冷地說:"我是你的老哥們修遠。" "我許諾的是不是你最想要的東西?一個院子,幾間屋子,幾隻畜生,一群崽子,看著太陽升起,太陽落山,你什麼都不用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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