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零號特工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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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準備了。" "零,多大了?" "馬上就入不惑啦……放心,是明白事理的年齡了。" "希望你能真正的不惑。我可是四年前就入花甲了。" "想說什麼呢?" "什麼也不說。老頭子感慨一下蹉跎……去吧。"卅四如是說,然後便轉了身。 零把著門看著外面的夕陽,愣了一會兒。 "噯,我說。" "說吧。" "我算個好老師嗎?" 卅四沉默,看著零的背影。零看著現在並無孩子玩耍的空地,臉上有一抹李文鼎獨有的天真,但那東西很快就要永逝了。 "馬馬虎虎吧。不過新老師就要來了,人家是正經老師,不像你,教不像教,玩不像玩。" 零在沉默。 "少年的中國沒有學校,他的學校是大地和山川。" "什麼意思?"零回了頭,有所感,並非就一定有所悟。 卅四愕然了一下,似乎剛從某種回憶中驚醒:"沒有意思。當年幾個老朋友總說的一句話。" 零默然了一會兒,打開門走了出去。 卅四看著已經關上的門,把玩著他的手杖,並在自己腳上蹾了一蹾,很痛,原來這麼痛,卅四不由得咧了咧嘴。〖LM〗 6 晨光熹微,雨已經漸停。 客人和釘子蜷縮在這惡臭而狹小的空間裡,他們這樣度過了一個晚上。客人正竭力將釘子推到水淺處,以避免污水沾染到他的傷口:"對不起了,釘子。我得走。很多事情不對,我得去看看。" "你得活,能活就得活。我們今天已經流太多血了。"釘子伸手掐住了他,出自憤怒、頹喪、失落、絕望一切的負面情緒。 客人把他的手掰開,那實在用不著費什麼勁:"這不對,告訴同志們不對,有陰謀。我得去看看,告訴同志們相信我,我會撐到最後。" 光影閃爍,水聲輕響。 釘子恍惚地看著客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雨水滲進了土裡,但水裡帶著的血跡仍凝結在土上。 上海地下黨總部。軍統們仍在搜索,從院裡到屋裡,從一樓到二樓。 地溝蓋輕動,客人鑽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盧戡的屍體。他剛把地溝蓋合上,幾個軍統過來搬動盧戡的屍體。客人低頭,他幫著軍統們搬起盧戡的一條腿,借此混過一段。 劉仲達正坐在那裡由軍統包紮傷口。客人上樓,和搖搖欲墜的靛青交錯而過。 軍統們在屋裡搜查,但他們還沒能發現密室的機關。 客人走過去,堂而皇之地摁動了機關,門軋軋升起,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去,關門,反鎖。外邊響起紛遝的腳步和砸門聲。客人打量著這房間,密碼機已經被毀,電臺仍在,韓馥仍伏在電臺上。外邊已經傳來槍聲,門上出現幾個凸痕。客人置若罔聞,他走向韓馥,盡可能輕柔地將那具屍骸抱開。然後他坐下發報。明碼,只有兩個字:驚蟄。 外邊的槍聲已經是連射,門鎖處密集的彈痕,一發子彈透門而入。客人坐著,看著電臺上那一窪韓馥的血跡。他靠在椅子上,悵然若失地拉開了衣服。兩個手榴彈貼身系在他的頸根,引信都截短到了一拉即炸的程度。客人一手握住了一個,他微笑,像是握住了生命的保證。 彈頭在金屬的密室門板上飛濺。靛青的手下掄起大錘對著被打成蜂窩的門鎖處狠捶。鎖終於落地,軍統們撞門蜂擁而入,十幾支槍口對準了站在屋角拿著水瓶倒水的客人。 客人看他們一眼,繼續倒水,然後開始喝水。 靛青猛咆哮了一聲:"抓住他!吐出來!"前一句對手下,後一句是對客人。 一群人沖了過去將客人壓倒,毆打。 靛青蹲下,拿起一團剛從客人嘴裡挖出的東西,那幾乎已經是一團紙糊。他的手在發抖,他瞪著那個被壓制得動彈不得、卻沖他微笑的傢伙,他很想把他砸成糊。 橙黃在搜索電臺。 "別碰那個。"客人說。 橙黃狐疑地看了看,對方的表情就像告訴他腳下有個坑。靛青正竭力想把那團紙糊展開成一張完整的紙,他仇恨地瞪客人一眼,示意橙黃繼續。 客人很引人注目地先蜷成了一團。 這讓動電臺的橙黃也存個心眼,下蹲,先用槍捅了一下。 爆炸,電臺在眾目睽睽下炸成了零件。 靛青手中的那坨紙糊十分不幸地一分為二,他怒喝,把紙糊丟給部下,開始連打帶踹地毆擊客人。 客人沉默地忍受著,不忘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快燒光了。" 靛青這才注意到在爆炸之後燃燒的電臺,那種燃燒是不正常的,易燃品加上了紙張才能那麼燃燒。靛青猛醒之後伸手到電臺的殘殼裡去搶,但現在能撈到手的只是滿把紙灰。靛青回頭,眼珠瞪到快要爆掉,他從手下手裡拿過自己的槍,疑惑而憤怒地盯了客人半晌,掉轉槍口,用槍托狠狠砸向對方的額頭。 靛青坐在天井裡,絕望地看著陰霾的雨後天空。那兩團被珍而重之保管起來的紙糊的內容已經查明,不過是當天的報紙。靛青茫然地問:"這趟死了多少人?" "共黨擊斃十一人,生逮一名;中統擊斃十五名,生逮五名……"橙黃回答。 靛青開始大叫:"這不是戰績!他們死得越多我們越倒黴!" "站長。"劉仲達挪過來。 靛青轉身看一眼剛包紮完畢的劉仲達:"滾開!我不會殺你。你活著比死了更難受,我活著比死了更難受,劫先生會讓我們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站長。"劉仲達像一條蠕蟲在拱動,"那個人,可能是……" "是誰?"靛青簡直是窮凶極惡。 劉仲達沉默地看著客人。客人正在軍統的毆擊下被打倒又爬起,爬起再被擊倒。 靛青一記耳光扇了過去:"可能是誰?!" "盧戡一直在保護他,包括拿肉身擋住子彈。"劉仲達囁嚅指著盧戡的屍體,吞了吞口水後說出了他的猜測,"他可能是零。" 靛青愣了一下,怒氣和絕望忽然飛了,他看了看劉仲達,看了看那名共黨,看了看副站長橙黃。 橙黃開始背誦爛熟於心的資料:"零,共党特工序列並無該編號,該編號是我方於十三年之前給的。該編號男子於是年行刺劫謀先生。劫先生至今遇刺二百一十七次,零編號男子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從此後劫先生對外界不再公開行跡,而零編號男子估計活躍于江浙一帶……他被列入我部頭三位的必殺名單,第一名是至今未獲悉身份的中統智囊修遠,第二名……"橙黃打了個輕微的寒戰,"就是零。" 靛青迅速看了看周圍,以確定只有他們三個人聽到:"別說了。天知地知。"他在發抖,那是興奮而不是懼怕。 "站長,這樣的話……死多少人都遮得過了。"橙黃湊近靛青的耳邊低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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