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零號特工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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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帶他們回去。要跑了一個,你爸爸就不是營長,是班長。"零說完轉身就回了,他知道在這樣的榮譽攸關下,土壓五同學絕對不會瀆職。幾秒鐘之內,他的身後傳來了土壓五的聲音:"聽我命令!現在出發去打日本鬼子!一二一!一二一!" 零回到了學校,面對著空空的操場,散了學之後的學校看起來比什麼都要安靜。金色的陽光將黃土的簡陋操場染作了麥色的金黃,看上去很美。零根本無心,他看著空地,似乎能從上邊看出什麼。 馬督導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臉不順遂地看著他。 零低頭,卑屈地笑笑,試圖往另一個方向閃人。 "留步。" 零站住,盡可能往臉上堆砌更多的笑容:"馬督導,還沒吃呢?" "李老師著急要吃?" "那倒不急。" "急著去行那狗男狗女胡天胡地之事?" 零不由得皺了皺眉:"馬督導?" "不思入闈也就罷了,還和個下九流的戲子?" "馬督導,科舉廢除快半個世紀了。" "所以如今的讀書之人盡是鼠輩,全都這般的不思進取!"馬督導的手杖又在蹾。零條件反射地往後閃了一步,算是沒蹾著。馬督導哼一聲,瞪兩眼,三搖四晃地走開。 零往另一方向走開時如逃過狼吻的兔子。 馬督導頭也不回地說:"跟我來。" 零痛苦地站住了,看一眼那個老腐儒,猶豫地跟隨在馬督導身後往他的書房走去。 馬督導房間的陳列與其說像書房不如說像審訊室,書案正對了房門,便於他監視外圍的一舉一動。他進了屋便把零當做無物,拄了杖似乎聚精會神地打量著他架上的線裝書。 零站在門口,不肯往前多進一步。 "關門。" 零撓頭,關門。一臉的痛苦。 "零,出事了。"馬督導用一種陰晴不定的神情看著他,"你一直在等這兩個字吧?驚蟄。" 零沉默,然後歎了口氣。他忽然有點想念淩琳,那個女人本有意叫他一起走的。他的表情變得沉重:"怎麼會搞得這麼嚴重?我以為……至多是冬雷。" "如果只是冬雷,用不著你動,用不著我動。" "真的……要動了?" "為了把這兩字轉發到延安,就去了三條人命。" 零默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夥伴。卅四,數年來唯一可以直面並可以稱為同志的人,和他一起在這裡潛伏,帶著一份備用的密碼,並且隨時準備在遭遇到現在這樣事態時啟動。 卅四,黑衣,老朽,像只烏鴉。他波瀾不驚地傾吐著他所知的噩耗:"從今晨至今,上海區已經有十四個聯絡節點被連根拔掉,明晨也許就是二十個。不管十四個還是二十個,那一片現在已經全面癱瘓。" "他們的密碼本呢?" "下落不明。"卅四看著零的表情說,"那套密碼能直接破譯延安最高層通訊,所以展望一個最陰晦的前景,紅色中國可能被再次封鎖在西北一隅,以前拿血拿命鋪的通道全部作廢。"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零似乎就只是想知道一個開關該知道的——什麼時候摁動我? 卅四看著不耐煩的零,他的表情狡黠寬和得讓人心煩:"你對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該多點耐心。坐?" "不坐。"零拿了卅四放在桌上的手杖,那純屬因焦躁而手欠。作為一個被那手杖杵過無數次腳面的人,他拿手杖試著杵了杵自己的腳面。 這讓馬督導看得有點內疚地苦笑:"你的替身也失蹤了,我想……是被抓了。" 零訝然地看著卅四:"我不知道我還有替身。" "零,你為什麼叫零呢?我比你大了整整兩輪,可編號也就卅四,我們根本沒有零這個編號。" "因為這個號不是你們給的,它是劫謀給的,因為我刺傷過劫謀,那位劫先生以此表示對我的看重……"零苦笑著機械地回答,"所以我在自己人中間也叫零,因為會導致對手過度的注意,過度就是誤判,零不過是用來惑人的工具。" "你不覺得潛伏的這些年過得很安靜嗎?就算在西北也過得太安靜了。" "您要告訴我,劫謀本可以追殺到西北,可是上海我的那位替身轉移了他的注意?還是想說,延安的零就是個零蛋,表示不存在的數字,上海的零才是個人,他是零真正的意義?那麼,那個人,那個零,我是他的影子,還是他是我的替身?" "你舉一反三……可是重要嗎?" "如果您像我一樣等了十三年,最後都忘了等的是什麼,它就很重要。" 卅四微笑:"可是你沒忘。" 零歎了口氣,他看著卅四,仍憤憤,但屈服:"是沒忘。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很快,我想這學校裡的人看咱們倆也看煩了。你準備好了?" "一直有準備。"零惘然地想,用了一個男人從年輕到中年的時間準備,用了一生中最黃金的時光準備。 "你那份密碼用什麼方法帶走?"卅四問得有些漠然。 "您那份呢?"零答得有些警惕。 卅四像只狐狸笑了:"不告訴你。" 零報以一樣的微笑。不告訴就不告訴吧,十幾年來對付對手那張巨網的方式其實從來沒有變過,每一個人儘量少知道另一個人的消息,因為熬得過追捕和酷刑的人並非總是多數。 "不過我會盡一切可能掩護你。"零承諾道。 "幹什麼?幹什麼你要掩護我?" 零瞪著那老頭子的笑臉,他不喜歡他,是的,從來不喜歡。零企圖從眼睛裡告訴卅四一件事情:你是我的上級,我是為了掩護你存在的,你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參與這次行動,就算一百個,真正的密碼也就一份吧?難道它還會在我這裡?" "誰說它不在你那裡呢?你以為你那份是假的嗎?"卅四完全是玩笑的口氣。 零瞪著他,很久:"別拿這事開玩笑。你昨天說,我們的命都許給了某件事某個人,沒錯,我的命許給了這件事,許給了你這個人——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會用命來掩護你,參與這事的人也都很想得通——所以你根本不用來故作輕鬆。" 卅四看了他很久,然後聳了聳肩:"好吧。你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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