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戒備(54)_付勇軍

五四

　　"你這個狗日，竟然想打老子的主意，你不想活了！"老熊艱難地移動自己的身體，伺機尋找機會。

　　0087臉色發白，情緒極其緊張，猛拽老熊的衝鋒槍，沒得手，突然趁著火車緩慢行駛的良機，一個魚躍，跳下了火車。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像猴子一般敏捷地躍下火車，在空中來了一連串輕鬆自如的翻滾，便安然落下地面。緊接著，在地面上迅速轉動了十幾圈，把緩緩奔馳的火車扔到了前面。

　　0087竟然有如此身手，這是令我和老熊意想不到的。

　　可0087並沒有那麼幸運。

　　就在0087跳下火車的那一瞬間，我的槍口已緊緊追隨他的身影移動，0087摔在地上，我衝鋒槍的缺口與準星已牢牢將他的胸口套死，當火車馬上要載著我們脫離擊斃0087的範圍之外的時候，我手中的槍響了。

　　砰砰砰——

　　一梭子彈從我的槍口噴出，冒著青煙呼嘯著向0087奔去，我看見0087的胸脯綻開朵朵血花……

　　"你這個狗日的，你不是想活嗎？你這樣能活嗎？你這個笨蛋！你這個蠢豬……"老熊用手捂住嘴巴，向漸漸遠去的0087呼喊，聲音極其惋惜。

　　我們就這樣趴在火車頂上，遠遠注視著0087的屍體，望著他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回到車內，老熊和我沮喪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詳細彙報給指揮部。張大隊和劉三聽完後，不禁一聲歎息，其實他們對上面險惡的情況早已預料到，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慘烈。每個生命都是極其珍貴的，只不過0087用最不恰當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是一場沒有勝利的戰鬥，0087想僥倖脫身，而我們只能維護法律的尊嚴，履行武警戰士的職責。

　　指揮部對我們的彙報做了詳細的記錄，對我們的做法沒有絲毫質疑，相反我和老熊還受到了表揚，儘管這嘉獎帶有無奈和沮喪的意味，可依然讓我們刻骨銘心。

　　第一次開槍殺人，讓我承受極大的心理負擔，回想起0087胸口鮮豔奪目的血花和他那絕望的眼睛，我便揪心不已。老熊和張大隊已意識到我不堪忍受的心理負擔，及時為我做了心理輔導，我開始將這些陰影永遠埋藏在心底。

　　張大隊說，面對這些表面服從的犯人，我們只能這樣維護法律的尊嚴，如果我們不及時做出反應，高度戒備，勢必引起更大的災難。張大隊還給我們傳達指揮部的命令，不要將此事洩露給其他的戰友，不然，會給執行任務帶來壓力，具體的講評則等到執行千里大押運任務之後再說。就這樣，0087死去的秘密只有我和老熊，還有指揮部的首長知道，其他的人還被蒙在鼓裡。犯人雖然有些疑問，但也能想出結果，這樣讓他們暫時得到安靜。而戰友們也心知肚明，不會違抗命令去探詢什麼。0087抗拒哨兵的命令，頑固逃跑被擊斃的陰影只給我帶來短暫的影響，餘後，因為無人提起，自然也不掛在心上。那時候我還很年輕，根本不能體會到什麼是生老病死，什麼是陰陽別離，當時想的就是如何更好地完成押運任務。

　　火車仍然在向前疾馳，不會因為0087的死亡而作片刻停留，後來當地警方勘察現場將結果通報給監獄和部隊，他們調查的情況和我們所彙報的完全一致。這件事，後來還受到部隊和監獄管理局的表彰。

　　3

　　四個小時後，精疲力竭的我們終於熬到下哨了，緊張了幾個時辰，一回到休息的車廂，我們趕緊卸下子彈袋，抻胳膊甩腿，將自己僵硬的肌肉和神經鬆弛了一下。

　　老熊躺在長凳子上，看我們走到他身邊，連忙坐起來，他拿出我在廁所那裡給他的鋼釘，對我說："呵呵，你很有心計，知道帶上這玩意兒！"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鋼釘能有什麼用途，不就是讓他把門打開嗎？何況什麼小東西在他手中都能變成特別通途，這點我早已領略過。也不知道指導員給我這東西是什麼意思。

　　老熊很興奮，一邊看著那釘子，一邊拍著自己大腿稱讚我。"好！好！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兵，聰明！"

　　我知道他別有用意，是指我在那關鍵時刻將犯人擊斃。

　　楊春來躺在另一條凳子上翹起頭，卻懵然不知說："什麼呀？這是指導員給他的。"

　　"是嗎？"老熊說，還是忍不住接著稱讚了我一下。"那還是我帶出來的好兵！"

　　"什麼呀？二排長，你今天是吃錯藥？還是興奮異常，怎麼沒完沒了的？"楊春來譏諷了老熊一下，其他的戰友一下子笑了起來。

　　"去去去，趕緊睡你的覺！"老熊朝楊春來咧咧嘴。

　　楊春來把大衣拉到臉上，不搭理老熊。

　　我擠到老熊的凳子上，從老熊的手中拿過指導員送我的禮物，舉起細細端詳，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之處。不就是一根普通的釘子嗎？

　　老熊看著我迷惑的神情，笑了，他點撥我："這釘子是什麼做的！"

　　我耳朵一下響起了王海東經常對我說的話，脫口就道："做人要做鋼！做兵要做王！"

　　"呵呵。"老熊笑了。"不愧是搖筆桿子，大腦就是聰明，你的指導員就是希望在這次執行任務中要做到堅強，如鋼鐵一樣堅強，如釘子一樣銳不可當！"

　　我一下子明白了，終於明白了指導員對我的殷切希望，指導員曾經說過，軍人就意味著付出，軍人就意味犧牲！我想我在這次任務中一定會做到不怕犧牲！想想剛才我在巡邏的時候那種緊張的心理，那種面對0039畏懼的心理，還有開槍擊斃0087惶惶不安的心情，感到非常慚愧，幸虧老熊及時為我揭開這釘子的謎底，才讓我有了無窮的力量。

　　老熊向四周看了一下，取出自己的書包，他像變戲法從包裡掏出好多小東西，有細細的繩子，鐵片等等，還有一把彎彎的蒙古刀。他小聲對我說，帶這些東西是違反紀律的，平時很少拿出來。這次執行任務，他偷偷把這些東西捎上。他還說，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到關鍵時候可以救你的性命，也可以決定任務的成敗，你們指導員是老兵，他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送你一根鋼釘，有兩個目的，一是激勵你勇敢，二是這東西關鍵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老熊的話，讓我敬佩的五體投地，抓起他那把蒙古刀，一下子拔出，刀刃發出藍藍的寒光，在車廂昏暗的燈光中閃閃發亮。我小聲喝彩："好刀！"

　　"噓——小聲點！"老熊看了看安然他們已經靠在凳子上睡覺，又慢慢輕聲跟我說道，"要是你喜歡，就送給你。"他把彎刀遞給我。

　　"那怎麼成？不行不行！"我連忙推開。我知道遊牧民族都喜歡刀，這可是他的寶貝啊！

　　"我叫你拿就拿，送給你做紀念，快！"老熊命令我。

　　"好的，那我玩玩，到時候就還給你！"我不願拂他的好意，只得收起來，將這把刀藏進自己的書包裡。

　　"廢話！"老熊有點生氣。

　　"那我把這釘子送給你！"我把指導員的東西放在他的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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