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戒備(53)_付勇軍

五三

　　我急了，扯著喉嚨就吼："班長，你在哪裡？"

　　四周黑咕隆咚，仍然一片漆黑，沒有動靜。

　　四周，仍然只是火車劇烈顫抖的疾馳聲。

　　我的聲音在火車的噪音中，顯得那麼渺小無力。

　　我沒想到犯人竟然能在如此的高度戒備下逃出我們的手掌，更沒想到身處高速行駛的列車頂部執行追捕任務竟然是如此困難。

　　我把身體緊緊依附在車廂冰冷的鐵皮上，匍匐前進，一步一步，在劇烈搖晃的車身上，在雷鳴般的狂風中匍匐前進。我必須和老熊在一起，我必須抓住犯人，我用這樣的信念支撐著自己。

　　攀爬了幾十米後，奇跡出現了。火車穿過了那黑暗幽長的大峽，奔馳在一片平原上，更讓我欣喜若狂的是，借助兩邊建築物微弱閃現的燈光，我依稀可以觀察到車廂頂上的情況。我看見我前面30米遠的地方，一條橄欖色的身影正蹣跚行走在這劇烈運動的車廂頂上，時而搖搖欲墜，時而如狡兔一般迅猛敏捷向前。從他背後烏黑發亮的鋼槍可以看出，這就是我擔心的老熊，老熊已經走到我前面。

　　有了老熊以身作則的榜樣，我頓時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向老熊爬去，此時感覺那呼嘯的寒風，開始變得那麼柔弱無力。

　　前面能見度依然很低，仍然一團漆黑，也看不見逃犯的一絲蹤跡。

　　難道0087犯人已跳車逃跑？

　　不可能，這麼快的車速，如果輕率躍下，勢必粉身碎骨。逃犯不會不考慮到這點。

　　我一邊這樣思考著，一邊向老熊靠近，我堅信逃犯0087仍在火車之上。他就是隱蔽得再好，我們也要將他揪出來。

　　"班長，班長，你小心點！"我小聲提醒老熊，生怕他有一絲閃失。

　　"沒事，你自己小心點，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自己注意！"老熊的聲音從前面飄了過來，讓人心中一暖。

　　火車開始減速，向上爬行，就如一條巨龍，向那黑暗的蒼穹飛去。我們的視野更加寬廣，這裡是一片城鎮，城鎮建在山坡之上，四面路燈的光亮將火車照的通體透明，上面的情況頓時一覽無餘。

　　我發現前面車廂與車廂的交接處，就是用帆布交匯的地方，臥著一團黑黑的影子。那黑影隨著火車的顛簸，上下跳動，不時還微微顫抖。

　　那是犯人！

　　經過仔細辨認，我發現了0087的身影。

　　本想向老熊疾呼，提醒他注意目標，沒想到他比我還觀察得更加仔細，他早已發現到0087的蹤跡，現在他以最快的速度向0087躍進。我只得閉住嘴巴，緊張地觀察著那裡的情況，儘快匍匐前進，靠近他們。

　　犯人其實早已發現了我們，他儘量控制住自己恐懼的情緒，努力讓自己鎮定，想冷眼觀察我們的動作，來判斷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是一個頗有心計的逃犯！非常狡猾！

　　犯人發現老熊仍矢志不渝地跟蹤追擊，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因為力量過大，上身在狂風中搖晃起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控制住平衡。

　　"0087！不要心存僥倖！你的一切努力將是徒勞的！快跟我回去！"老熊在劇烈顫抖的車身上站著，對著驚慌失措的犯人大吼，就如一尊讓人不可抗拒的佛像，面帶慈祥，卻是那麼讓人心存敬畏。

　　"不！你別過來！"犯人的聲音在呼呼的狂風中顯得那麼微弱，他的身體在風中瑟瑟發抖。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是逃不掉的，就是你逃出去了，又能怎樣？不一樣要面臨追捕的危險？不如安安心心地在監獄勞動改造，爭取早日正大光明地出來！"老熊義正詞嚴地勸告。

　　"不！我不能回去！我都這樣了，以後更難出來了！"0087身高大約一米七，頭髮稀少，面帶菜色，身體極其單薄，雙眼在黑暗中更加顯得渾濁無光。他對老熊的勸告熟視無睹。

　　"還是回去吧？你已別無選擇！只要你認真服刑改造，我想你還是有機會的！"老熊耐心地與0087交談，儘量穩住他激動的情緒，在交談中，他已慢慢靠近0087。

　　"你別過來！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0087一看老熊想接觸他的身體，立刻向後退縮，身體便如飄零的秋葉在風中搖曳，顫抖。

　　"你別這樣？不然很危險的！"老熊的臉上佈滿真誠，可頑固的0087仍然不信任他，他還是向後退縮，終於一個趔趄，身體在急速前進的火車上失去平衡，他猛然滑倒了，那瘦弱的軀體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列車下突然摔去，下面是快速晃動的鐵軌和石頭，如果0087墜下火車，將必死無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老熊閃電般地臥倒在劇烈顛簸的車廂頂上，他一伸手，猛然抓住0087的領口，0087的身體就在車廂的側邊懸空起來，在呼嘯的狂風中宛如飄蕩的木偶。如果老熊一鬆手，後果不堪設想。

　　我快速爬到老熊身邊，抱住老熊的小腿，防止他和0087一起下滑。

　　"救救我！班長，我不想死啊！"0087的聲音撕心裂肺，他請求老熊抓牢，別鬆開他。

　　"好！不過你得答應我，我拉你上來你得跟我們回去！"老熊安慰著犯人恐懼的情緒。

　　"嗯，我一定聽你們的！你把我拉上來吧！"0087揚著他那張尖尖的慘白的臉，淚水直流。

　　"王小勇！抱緊我！"老熊轉過頭提醒我，看來他準備發力拉起0087。

　　"放心吧！沒問題，班長！"我將老熊的那雙大腳抱在懷中，生怕有一絲疏漏。

　　此時，火車的速度更加緩慢，前面是一座小站，火車要進站了。這是把即將墜落的犯人救起的最好時機。

　　可我們沒想到，這是救犯人起來的最佳良機，但也是犯人逃跑的最佳良機。

　　老熊振臂，猛然將0087拉起，0087便如空中的飄葉，在列車上劃出半圈優美的弧線，準確摔落在我們身邊。老熊的爆發力竟然是如此驚人！

　　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0087躺在老熊身邊的時候，突然抓住他背後的衝鋒槍。

　　我驚呆了，大聲吼道："你想幹什麼？竟敢搶奪我們的武器！老子一槍斃了你！"說完，我卸下身上的槍，將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他那瘦弱的背部。

　　老熊因為臥在車廂上，身上又壓著0087，一時半刻無法轉動自己的身體。如果急躁轉動自己的身體，他和0087就會和剛才的情形一樣，隨時有墜下火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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