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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王敬久江蘇豐縣人。1925年畢業於黃埔1期。中將。內戰一爆發,蔣介石就委任其為第32集團軍司令長官。魯南會戰開始,蔣介石又把他調至山東戰場,任第2兵團司令。王敬久對此職並不滿意,況且他屬下的第5軍自恃是陳誠的嫡系主力,不聽指揮不買帳,所以一氣之下稱病到上海「治牙」去了。

  當時正是沂蒙會戰的關鍵時刻,蔣介石大發雷霆,下令將王敬久召回山東。因此,當顧祝同提出調王敬久指揮魯西南作戰時,蔣介石不甚滿意地說:「這個粗人不長進,當年那點勇氣也不見了。」

  蔣介石有意讓第66師師長宋瑞河指揮魯西南作戰,又恐其資歷不夠,眾將難服,只好作罷。

  王敬久對顧祝同的委任同樣不感興趣。他得知他所要指揮的部隊是從豫北和豫皖蘇調來的,覺得自己屬下的部隊老是變來變去,使用起來很不順手,於是要求顧祝同給他固定幾個師,最好是和他關係密切的部隊。這一要求未得到滿足,他便呆在泗水老家不肯上任。

  顧祝同也被這個王敬久弄得很惱火。他發了一通脾氣,王敬久才於7月6日驅車到達魚台。此時第70、32、66師均已奉顧祝同之命到達羊山附近。

  王敬久的司令部真可謂湊合的「雜燴司令部」:參謀長由蘇北師管區司令劉秉哲兼代,副參謀長由第長70師第139旅副旅長徐成宣兼代。王敬久對他所指揮的第7O、32、66師三個師的戰鬥力如何一無所知;而最頭疼的是不知對手的意圖。

  這一切攪合在一起,使王敬久就像進入了一個大迷陣,既弄不清東南西北,又摸不准上下高低,真是舉步維艱。

  在此種情況下,既不能不向北增援,又還要靠公路運輸,王敬久只好將三個師擺成北起嘉祥、六營集、獨山集南至羊山集、金鄉城的一條長蛇陣,向北推移。

  蔣介石把這個「長蛇陣」端詳了半日,打電話問顧祝同:「你認為王敬久的部署怎麼樣?」

  顧祝同說:「王敬久這個人粗中有細,如此佈陣可進可退,進可尋殲頑敵,退可兼顧徐州。」

  蔣介石越發覺得不順耳:尚未接敵怎麼就想到退守徐州了?

  鄆城失守,王敬久在電話裡被顧祝同奚落開導一番,心裡愈發不踏實,便接通了第70師師長陳頤鼎的電話。

  第70師在整編前為第70軍,老底子是湖南部隊。師長陳頤鼎畢業於黃埔3期。日本投降後,蔣介石命他帶領第70軍到臺灣整訓,同時接受日軍投降。第70軍在臺灣期間為了補充兵員,貼出佈告招募。適逢戰後的臺灣失業人口很多,佈告一貼,報名踴躍,補充了3萬臺灣兵。

  1947年6月,陳頤鼎接到調令,率第70軍回到大陸,整編為第70師。這時第72師在泰安被圍,蔣介石讓陳頤鼎速去支援。第70師還沒趕到,第72師便被全殲了。陳頤鼎又接到顧祝同的命令,率師西進金鄉。剛剛駐下,劉鄧大軍飛越天險,鄆城被圍。7月6日,顧祝同電令陳頤鼎火速北上解第55師之圍。部隊趕到巨野,就看到有很多散兵向南逃。一瞭解,鄆城已被共軍占了。

  這一個多月,陳頤鼎就是帶著部隊到處轉。轉來轉去,跑了大半個中國,援軍沒當成,倒成了不折不扣的「疲軍」。上下怨聲沸沸,精疲力竭,」勞而無功,士氣低落。陳頤鼎本人更沮喪且氣忿。

  陳頤鼎儘管性格內向,平素沉穩,喜怒不形於色,但這會兒一聽是王敬久的電話,語氣還是有些不恭:「司令長官,本人資短曆淺,目不見睫,還是想多言一句。古今作戰,知己知彼為最一般常識,且又為作戰之第一要素;而今我們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這種仗,鄙人還沒有打過。」

  王敬久並不生氣:「依陳師長之見呢?」

  「55師已經被殲,我70師和32師、66師一字排開,且不說劉伯承的打算如何,就連司令長官的動意我們也不甚明白。我以為,魯西南我軍均為遠道奔襲而至,不知天文,不明地理,應該先見見面,談談各自的情況,以便互相協同。另外,耳目不具則為廢人,采探不設則為廢軍,我建議各師派出一個團,搜集情報,偵察共軍的真實動向。」

  王敬久說:「陳師長建議很好。你70師迅速派出一個團,偵察偵察吧。」

  陳頤鼎噎了一下:「我意各師均應派出偵察部隊,以明耳目,擺脫被動局面。」

  「其它是我的事,你執行命令吧。」

  王敬久掛了電話。

  陳頤鼎非但沒能發洩腹中之鬱氣,反倒往脖子上套了一道鎖鏈,好不晦氣。

  §魯西南 定陶 1947年7月5日—12日

  定陶守敵是第63師第153旅,原系廣東陳濟堂的老部隊。去年蔣介石在廬山避暑,曾要他們當衛戍部隊。5月山東戰局吃緊,又調他們去山東,走到半路,劉鄧過了黃河,又改變計劃調到定陶。

  第153旅抵定陶的第二天,為防劉鄧部隊靠近城池,把距定陶五裡以內的村子全用大炮推平了;莊稼就不用說了,就連正在結果的梨樹、核桃樹也鋸倒了。

  定陶是劉鄧大軍曾經解放過的地方,解放軍的軍屬多,共產黨員多。為了剷除「紅禍」,第153旅制定了大屠殺計劃:一個星期內消滅全縣共軍軍屬和共產黨員。僅在三天內,即殺害、活埋了1000多人。正在大屠殺計劃實施期間,劉鄧大軍的第6縱隊日夜兼程,逼近了定陶。

  通向定陶城的大路、小路上,戰士們老遠就看到路邊一片刺眼的白,那是歡迎解放軍的定陶百姓。他們的腳上穿著白鞋,頭上頂著孝布,淚水嘩嘩地流。婦女們則一個個梳著又硬又粗的發誓,發很高高地上翹著,穿的白鞋是那種裹足女人才穿的帶尖的小鞋——她們都剪過頭、放過腳,敵人說剪髮大腳的婦女就是共產黨,搜出來就站火磚,上絞刑,她們才又搭上假髮,包上了裹腳布……

  縱隊政委杜義德跳下馬。

  「鄉親們,你們受苦了!」

  杜義德的聲音哽咽。

  「哇——」

  一個身穿重孝的年輕媳婦一聲悲嚎,昏倒在地。她的公爹因不讓鋸門口的梨樹,被綁在樹上,跟樹一塊被鋸成兩段。她的丈夫奪鋸,被刺刀挑了。她三個月的身孕,被三個敵兵輪奸後流了產……

  一個青年把頭上的孝布往地上一扔,「撲通」一聲跪在杜義德面前:「我要當兵!」

  杜義德攙起他,轉過身對參謀長說:「給他發一杆槍!」

  呼啦一下站出一排青年。

  5日夜晚,第6縱隊以神速突然的動作襲占了定陶四關,完成了對敵第153旅的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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