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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柯林斯說:「攻戰漢城以後是否能與南面的沃克將軍取得聯繫?」他說到這裡微微搖著頭,意思是完全沒有把握,實際上對此也根本不相信。他接著說,「在京城地區的部隊可能陷於壓倒優勢的敵軍手中,而遭到徹底的失敗。」他接著提出一個放棄仁川登陸,而以西岸的群山港為目標的取代計劃。這個海港位於更南面,那裡像仁川那樣的天然障礙物不多。

  謝爾曼海軍上將立刻說:「柯林斯將軍提出的以群山港取代仁川計劃,我感到十分得體。」他這是表態贊成了,這使麥克阿瑟孤立了。

  謝爾曼和柯林斯發言結束了辯論。

  麥克阿瑟立刻給予還擊,他說至於群山登陸的建議,它的確可以排除許多仁川方面的危險性。

  大家聽出他不是投降而是開炮。

  麥克阿瑟繼續說,但它將主要是收不到實效,起不了決定性作用。它將是一次嘗試性的包圍戰,但結果卻包圍不了什麼。它將不能切斷或者毀壞敵人的補給線和物資分配中心。因此達不到什麼目的。它將是一場「短暫的包圍戰」,而在戰爭中沒有比這更無效的了。像這樣一次側翼運動以不搞為妙,搞這種登陸計劃的人准是白癡。

  麥克阿瑟說到這裡已經眼中無人了。他居然指著陸軍參謀長柯林斯鼻頭教訓起來了。

  麥克阿瑟接著說,因為它的結果只能做到在沃克的左面與他的部隊掛鉤。與其運用這種間接的代價高昂的辦法,不如直接派軍隊到沃克那邊去。換句話說,這樣做不過是多派些軍隊去幫助沃克「堅持」,而堅持並不是什麼好的辦法。在沃克的環形防線上採取防禦活動不會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從釜山突破進行正面作戰必將是一場血戰。

  此刻麥克阿瑟的總部參謀人員,忽拉一聲像變戲法一樣,在大廳裡掛起兩面大地圖,一面是群山登陸圖,一面是仁川登陸圖。經過這麼一講解,群山登陸太渺小了,簡直成了兒童玩泥丸的遊戲。

  麥克阿瑟提高聲音說:「一場血戰,但無決定性意義,敵人不過是在他們的補給線和交通線上向後退而已。」他對著地圖默禱深深低下頭。他相信他的辯論把在場的人們給說服了。

  麥克阿瑟稍等了片刻,把自己的意見集中一下思路。他此刻感到室內的緊張氣氛正在加劇。他的參謀長也是指揮在仁川登陸的第十軍的作戰官阿爾蒙德在座位上不安地移動著。如果真有那麼一次沉默可稱得意義深長的話,那麼此刻便是。麥克阿瑟似乎可以聽到父親的聲音好像他在許多年以前那樣告訴他:「道格,軍事會議產生膽怯心理和失敗主義。」他仍然在沉思,他認為這是「美國軍事史上最重要的戰略辯論之一。」

  這時兩位參謀長日益擔心,麥克阿瑟是否做好了準備,會不會咬下的太多,以致美國無力咀嚼。麥克阿瑟看出,好像除他以外所有的人都強烈反對仁川登陸。假如兩位參謀長回到華盛頓,向總統建議取消仁川登陸,無疑他們的建議是會被接受的。方才海軍帶頭的辯論,他們用兩個小時列舉將遇到的困難和危險,他們的發言完全是悲觀的。

  麥克阿瑟在沉思中感到要有力地為自己的計劃辯護,他手拿著玉米莖煙斗滔滔地開始辯論說:「北朝鮮軍隊大部分投入了沃克的環形防線的周圍。我確信敵人對仁川的防務未曾做到應有的準備。你們所提出的論點中有關不能付諸實行的方面在我看來恰恰是有助於保證這次出奇制勝的因素。因為敵人司令官將會這樣推理:沒有人會如此魯莽來作這樣的嘗試。出奇制勝是戰爭中取得勝利的極端重要因素。北朝鮮人會認為仁川登陸是不可能的,而我,可以出其不意地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麥克阿瑟兩隻眼睛越說越亮好像看見食物的狐狸,他走到海軍作戰部長謝爾曼跟前說:「海軍提出的關於潮汐、水文、地形以及自然方面的不利條件的反對意見確實是實質性的和中肯的。但這些不是不能克服的。我對海軍是完全信任的,在這一次大戰中,在太平洋地區,海軍在我的指揮下,經常在差不多相同的困難條件下多次發動兩栖登陸戰。他們在這方面所積累的豐富經驗使我在這一點上對他很少懷疑。」

  麥克阿瑟說到仁川登陸,他擺動著玉米莖煙斗,滔滔不斷地說,但是奪取仁川和漢城,將能切斷敵人的補給線並封鎖半島的整個南部。敵人的弱點在於他的給養情況。每向南進展一步,他們的運輸線拉得就更長,使他變得更脆弱以致發生混亂。敵人幾條主要的補給線是從北方向漢城會聚,再從漢城伸展到前線幾個戰區。奪取漢城以後我們就可使敵人的往返的補給系統完全癱瘓。這又將使目前從沃克相對峙的敵軍的戰鬥力也癱瘓下來。沒有軍火和糧食,他們不久將陷於孤立無援以致瓦解,並且容易被我們的人數雖少但配備精良的部隊所壓倒。他把煙斗抽得直冒煙又說,「除了我所建議的突然一擊以外,唯一可供選擇的辦法那就是讓我們正在釜山付出的眼前毫無解術希望的慘痛犧牲繼續下去。你們甘願讓我們的部隊像牛群在屠宰場裡那樣呆在那個血腥的環形防線裡嗎?誰願意為這樣的悲劇負責呢?當然,我決不願意。」

  遠東軍總部人員帶頭喊道:「決不願意!」

  謝爾曼和柯林斯看著麥克阿瑟,他們在心裡說:「這老傢伙又在煽動。」

  麥克阿瑟這才大步邁上講臺,正式開始了鼓動式的講演,「西方世界的威信目前成敗未定,東方的億萬人正注視其結果。十分明顯,在亞洲,這裡正是共產黨的陰謀家們為了挖空心思地征服全球而選中的地點。考驗的地點不在柏林或者維也納,也不在倫敦、巴黎或華盛頓等地。現在,它就在這裡——南朝鮮的洛東江沿岸。」

  麥克阿瑟把長長一條臂伸出去,他的副官很殷勤地給他裝好一鬥煙。他抽一口,把煙噴得老高地又說:「我們一直在爭論關於戰場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在這裡正拿著武器為歐洲作戰,而那邊卻仍然停留在口頭上。如果我們在亞洲敗於共產主義,則歐洲的命運將發發可危。戰而敗之,則歐洲就有可能免於戰爭而保住自由。如果這裡作出錯誤的決定——遲鈍的致命決定,那麼我們就完蛋了。我幾乎能聽到命運的秒針在嗒嗒地作響。我們現在必須行動起來,否則我們將滅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感情,使他閉上雙眼。他接著說:「假如我的估計是不正確的,同時,萬一我陷於無力應付的防守地位,那我本人將親臨現場並在我的部隊慘遭挫折以前即把他們撤下來。那時唯一的損失將只不過是我個人的職業上的名譽而已。但仁川之戰不會失敗,仁川之戰必將取得勝利。它將挽救十萬人的生命。」

  麥克阿瑟結束了他的發言。全場寂靜無聲。隨後謝爾曼在太平洋戰爭中的一個老夥伴站起身來說道:「謝謝你,真是偉大事業中的一個最強者。」

  兩位參謀長飛回了華盛頓,他們先向布萊德雷和空軍參謀長范登堡彙報了麥克阿瑟的仁川登陸計劃,表明他們對麥克阿瑟計劃沒有什麼真正的分歧。他們向杜魯門總統簡要報告了這一計劃,並表示完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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