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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在偽警務廳,趙一曼面對敵人軟硬兼施的審問,回答只有三個字:「不知道!」直到她大腿的槍傷化濃後,才把她送進了哈爾濱市立第一醫院禁閉起來。但即使是在醫院裡,他們每天也都要來審問趙一曼。

  自從進了醫院後,趙一曼就意識到,敵人還不想很快殺害她,現既然進了醫院,身體就有好起來的可能,這樣就不應該坐以待斃,要想辦法逃出去。

  但是,要想從醫院裡逃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在她身邊一直有一個偽警察在看著她。但趙一曼並沒有因此而退縮,她的突破口就選在了看著她的那個偽警察董憲勳的身上,辦法就是給他講道理,啟發他的愛國心。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董憲勳開始同情他的這個看管對象了。應趙一曼的要求,他偷偷地拿來了筆和紙。有了筆和紙,趙一曼便開始了力所能及的寫作。她把她在瀋陽看到的日軍暴行、中國人民被屠殺的慘狀以及她對祖國的熱愛等都用通俗易懂的小說體寫了出來,使人讀過之後便會與之產生強烈的共鳴。做為這些作品的第一讀者的董憲勳最先受到感染,他對趙一曼的態度也從原來的同情變成了佩服,進而願意服從於她了。這樣,在敵人的魔窟裡,趙一曼有了第一個「同黨」。

  不久,趙一曼又用同樣的辦法把經常為她換藥的護士韓勇義——一個人如其名的好姑娘爭取了過來。有了這兩個人,趙一曼的逃走計劃便可以付諸實施了。在其所訂的計劃中,把逃走後的去向定為賓縣三區,即趙尚志率領抗聯三軍經常活動的地方。按照趙一曼的安排,董憲勳負責籌集物資,韓勇義負責籌集經費。

  一切都在計劃進行著,到6月份時候,董憲勳探聽到警察將要換防的消息,便更加加快了準備工作。不久,一切就都準備就緒了:一頂用來抬趙一曼的小轎、60元(韓勇義賣掉兩個金戒指和兩件大衣的錢)、必要的醫療器械。另外,還有一個名叫董廣政的同行者。

  6月24日,趙一曼他們開了逃走之前的最後一個秘密會議,定於6月28日晚上開始行動。

  6月28日晚9點,韓勇義先到了趙一曼所在的第3病室,董憲勳則雇了一輛白俄司機開著汽車將事先做好的小轎拉到南崗文廟的後面。然後又和董廣政一起來到醫院,將趙一曼抬到汽車上,回到文廟後再舍車上轎奔阿城方向而去。

  小轎很快便到了董憲勳在鄉下的一個叔叔家。在那裡,董憲勳急速處置了小轎,然後又雇了一輛馬車,將趙一曼抬上車後由董、韓二人相隨奔我遊擊區而去。

  6月29日上午7時,偽南崗警察署接到醫院關於趙一曼等逃走的報告後,立即派人進行追捕。經過調查6月28日這天進出醫院的所有人和車輛,又打聽到了北五道街做小轎的地方,然後很快判斷了趙一曼等的去向,派騎警向賓縣三區方向追去。

  6月30日早5時,偽騎警在阿城縣李家屯追上趙一曼(如果再向前走20裡路就到了我遊擊區了)。

  在對趙一曼用盡了酷刑仍未能獲得任何東西之後,敵人徹底絕望了。8月1日,他們把趙一曼押上了開往珠河的火車。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趙一曼想到了他幼小的兒子。她向敵人要來紙筆,留下了給兒子的遺言:

  甯兒:

  母親對於你沒有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

  母親因為堅決地做了反滿抗日的鬥爭,今天已經到了犧牲的前夕了!

  母親和你在生前是永遠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希望你,甯兒啊!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啊!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際來教育你。

  在你長大成人之後,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為國而犧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親趙一曼于車中

  1936年8月2日,趙一曼在珠河縣小北門就義。

  §19 借雞生蛋

  1931年11月,一支日軍測繪隊未經同意闖入了駐在延吉翁聲砬子的原吉林省防軍第13旅63團3營(該營的基本力量原是營長王德林帶領的一支綠林隊伍,後被延吉道九營統領收編為騎兵第3營,後來雖經多次改編,但其番號一直都是第3營,故人稱「老三營」)的駐地測繪地圖,並旁若無人地直趨該營炮位窺測。當時帶班執勤的班長史忠恒命令戰士鳴槍示警,但日軍根本不理。這下子可把他惹火了,他當即下令開槍射擊,兩名日軍應聲而亡,其餘的都嚇跑了。

  老三營的人打死了日本兵後,嚇壞了他們的頂頭上司第13旅旅長吉興和大漢奸熙恰,他們下令把老三營調到敦化。王德林知道這是要挨收拾了,因此表面上遵令而動,實際上卻已經做好了起義的準備。等到了敦化火車站的時候,他突然帶著老三營500多人離開了那裡來到延吉小城子,宣佈起義抗日,號稱「吉林中國國民救國軍」。

  中共綏甯中心縣委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派出了與王德林私交很深的共產黨員李延祿(據李說這種友誼始於民國7年時,由於一種特殊的機緣,王對他有一種感恩式的尊重與信任)前往王部。於是,中國共產黨在這支舊軍隊中創建自己的抗日武裝的工作也就開始了。

  李延祿是在1932年2月從延吉出發前往王德林部駐地的,這時救國軍成立沒幾天的時間,可以說來得是挺早的了。

  但是,還有人比他來得更早,而且是帶著禮物來的。

  國民黨吉林省黨部的代表蓋文華等3人給王德林帶來的是「自衛軍第一路軍總指揮」的頭銜,雖說是個空銜,但其「正宗」的地位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與蓋文華帶來的禮物相比,抗日將領李杜的代表帶來的禮物可實惠多了,那是一張代表著一萬塊白花花、硬梆梆的現大洋的支票,此外,還有一個團的番號。

  除了以上兩家代表外,吉東三縣的紳商代表也來了。

  以上這些人到王德林這裡來,可以說是各有各的目的。他們有的要求王接受其改編,有的勸王「自固待機」。而王德林在這些人喋喋不休的勸說面前,就是不表態,只是一個勁地抽煙。暗地裡,他在派人四處打聽李延祿的行蹤。

  李延祿到後,王德林帶著他見了各方代表。這時的李延祿正是年輕氣盛之時,看到那些人便明顯地表示出了厭惡感,王一見此情直緊對他說:「慶賓,你先去休息,歇歇再說話。」可是整整一天的工夫,因為那些人總圍著王德林轉,李延祿也撈不著機會與王深談。直到當天深夜一點多鐘的時候,李延祿待各方代表離去後,才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王德林問:「你什麼都知道了,現在你說吧,我該怎麼辦?」

  李並未直接回答王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今年五十幾了?」

  王低沉地說:「五十四了!」

  李說:「是呀!你已經是五十四歲的人了,難道你還能再活一個五十四歲嗎?」見王不語,他接著說:「在今天,你不站出來當嶽飛,難道還要當秦檜,給子孫留下一個萬世的駡名嗎?」

  聽到這裡王再也不能沉默了:「咱們怎麼也不能當秦檜呀!咱們一定要抗日,絕不能給子孫留下駡名。可那三個國民黨的代表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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