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超限戰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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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聲部引吭高歌的局面正在被多聲部大合唱所取代。技術的大融合正在不可逆轉地導致全球化趨勢的上升,而全球化趨勢又反過來加速了技術大融合的進程,這便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基本特徵。 這一特徵必會將其特點投射到時代的任何方向上,戰爭領域自然也不會例外。任何一支渴望現代化的軍隊都離不開新技術的餵養,而戰爭的需要從來就是新技術的催產士。海灣戰爭中有500多種80年代的高新技術登臺亮相,使得這場戰爭簡直就像是新武器們的表演場。但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新武器本身,而是武器發展和使用中的系統化趨向,像「愛國者」攔截「飛毛腿」,看似用霰彈槍打鳥那麼簡單,實際上要牽動部署在大半個地球上的許多兵器:DSP衛星發現目標後,向澳大利亞地面站傳送警報,經美國本土的夏延山指揮所再把信息發給利雅得中心指揮所,然後是命令「愛國者」操作員進入戰位,光是在90秒鐘的預警階段,就要依賴空間系統和C3I系統的多次傳接配合,真可謂「一彈動全球」。眾多武器間超距離的實時合作,形成了前所未見的作戰能力,而這正是信息技術出現之前無法想像的事情。假如說,在第二次大戰之前,單件武器的出現還可能引起軍事革命的話,那麼在今天,已經沒有誰能獨領風騷。 技術綜合-全球化時代的戰爭,取消了武器對戰爭的冠名權,在新的基點上重新排列了武器與戰爭的關係,新概念武器特別是武器新概念的出場,使戰爭的面孔日漸變得模糊。一次「黑客」侵襲,算不算敵對行動?利用金融工具去摧毀一國經濟,能否視為一場戰爭?CNN對美軍士兵曝屍摩加迪沙街頭的報道,是不是動搖了美國人充當世界憲兵的決心,從而改變了世界戰略的格局?以及對戰爭行為的判斷是看手段還是看效果?顯然,從傳統的戰爭定義出發,已經無法對以上問題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當我們突然意識到所有這些非戰爭行動都可能就是未來戰爭的新的構成因素時,我們不得不對這種戰爭新模式進行一次新的命名: 超越一切界線和限度的戰爭,簡言之:超限戰。 如果這一命名能夠成立的話,那麼,這種戰爭意味著手段無所不備,信息無所不至,戰場無所不在;意味著一切武器和技術都可以任意疊加;意味著橫亙在戰爭與非戰爭、軍事與非軍事兩個世界間的全部界限統統都要被打破;還意味著已有的許多作戰原則將會被修改,甚至連戰爭法也需要重新修訂。 但是,戰神的脈博是難以把握的。要想談論戰爭,特別是談論發生在明天晚上或是後天早晨的戰爭,你別無它法,只能屏息定性,仔細號切戰神在今天的脈相。 ◎第一章 總是先行到來的武器革命 一旦技術上的進步可以用於軍 事目的,並且已經用於軍事目的, 它們便立刻幾乎強制地、而且往往 違反指揮官的意志而引起作戰方式 上的改變甚至變革。 ——恩格斯 武器革命總是比軍事革命先行一步,當革命性的武器到來之後,軍事革命的到來就是遲早的事了。戰爭史在不斷提供這樣的證明:青銅或鐵制的矛造就了步兵方陣、弓箭和馬蹬為騎兵提供了新的戰術①、在使用黑火藥的槍炮中萌生出了整套近代戰爭的模式……從圓錐子彈和來複槍②作為技術時代的尖兵登上戰場的時候起,武器乾脆就在戰爭的胸前綴上自己的名字。先是鋼甲巨艦充當海上霸主,開啟了「戰列艦時代」,再到它的兄弟「坦克」名冠陸戰,然後是飛機稱雄天空,直到原子彈橫空出世,昭示「核時代」的來臨。今天,大量的高新技術武器不斷湧現,使武器儼然成了戰爭的首席代表。當人們談到未來戰爭時,已經很習慣地用某種武器、或是某項技術去稱呼它,叫它「電子戰」、「精確武器戰」、「信息戰」。在思維軌道的慣性滑跑中,人們還不曾察覺,某種不顯眼但很重要的變化正在悄悄來臨。 【①恩格斯說,「弓箭對於蒙昧時代,正如鐵劍對於野蠻時代和火器對於文明時代一樣,乃是決定性武器。」(《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P19)】 關於馬鐙對改變作戰方式的作用,可以參閱顧准的文章「《馬鐙和封建主義——技術造就歷史嗎?》譯文及評注」,「馬鐙……它立即使白刃戰成為可能,而這是一種革命性的新戰鬥方式……很少有發明像馬鐙那麼簡單,但很少方面在歷史上起過像它那樣的觸媒作用。」「馬鐙在西歐引起了軍事——社會一系列改革」。(《顧准文集》貴州人民出版社,1994年,P293-309) 【②「在1850-1860年之間發明的來複槍和圓錐形子彈與任何先進的新式器技術發展相比都具有最深刻的直接革命性影響。……20世紀出現的高爆彈、飛機、坦克對當代產生的影響肯定比不上當時的來複槍」。詳見T·N·杜普伊著《武器和戰爭的演變》中,第三部分21節「來複槍、圓錐形子彈和散開隊形」。(軍事科學出版社,1985年,1938-250)】 §沒有誰能擁有戰爭冠名權 武器革命是軍事革命的前奏。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即將到來的軍事革命,將不再被一兩件單一武器所推動。大量的技術發明,在不斷刺激人們對新武器心向神往的同時,也迅速消解了每一種武器的神奇。以往只需要數件武器或裝備的發明,像馬鐙、馬克沁機槍③,就足以引起戰爭樣式的改變,現在則需要上百種武器構成若干個武器系統,才能從整體上影響戰爭。然而武器發明得越多,單一武器在戰爭中的作用就越小,這是隱含在武器與戰爭關係裡的悖論。就此意義上說,除了全面使用核武器這一越來越不大可能出現的情況可以稱之為核戰爭外,其它任何一種哪怕是極富革命性的武器,都已不再擁有對未來戰爭的冠名權。 【③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索姆河會戰中,1916年7月1日英軍對德軍發起進攻,德軍用馬克沁機槍向密集隊形的英軍掃射,使英軍一天傷亡6萬人。從此,密集隊形的衝鋒逐漸退出了戰場。(《武器與戰爭——軍事技術的歷史演變》劉戟鋒著,國防科技大學出版社,1992年,P172-173)】 或許正是因為人們認識到這一點,才有了「高技術戰爭」和「信息戰」④的提法,意在以寬泛的技術概念替代具體的武器概念,用模糊學的方法解決這道難題。可這似乎仍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④如果不把維納關於戰爭遊戲機器的看法,當成是對信息武器的最早論述。那麼,湯姆·羅那在1976年所說的一句話,信息戰「是決策系統之間的鬥爭」,就使他成了「信息戰」這一術語的最早提出者(美《軍事情報》雜誌1997年1-3月號道格拉斯·迪爾斯「信息戰的內涵、特點與影響」)。曾有過十餘年服役經歷的我國青年學者沈偉光通過獨立研究,於1990年出版了《信息戰》,這大概是研究信息戰最早的專著。托夫勒借「第三次浪潮」的聲勢,在他的另一本暢銷書《權力的轉移》中,把「信息戰」概念推向全球,而海灣戰爭恰好成了這一作戰新概念的最精彩廣告。於是,談論「信息戰」成了一種時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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